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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狂想曲

2022-10-17 13:37:34校园春色268阅读

标题:灰姑娘狂想曲

发信人:MRX

作者:杂破业

插画:HidiriRei

出版:龙成

译者:MEITERY

扫瞄校正:LKK(序章、第一章),MRX(第二~七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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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序章

第一章幸运儿诞生

第二章诱人的香唇

第三章变成灰姑娘吧!

第四章夏姬虚伪的告白

第五章春美的模仿大作战

第六章发情女教师‧秋子

第七章不能没有爱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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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在文句中用了一个漫画对白中才会出现的符号:一个心形的符号,表示愉快甜蜜的心情。由于在中文内打不出来,小弟以文字(心号)代替,请各位自行想像,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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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平凡的高中生周防茂树突然被有钱的祖父收养,一跃成为幸运儿。有一天,祖父无理地逼他必须在十八岁生日之前找到结婚的对象。有三个女性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们各自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想要和大集团的继承人结婚。这三个女人和茂树合奏的情色狂想曲,结局会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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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在金黄色圆形时钟上,有着两个半圆形的闹铃。这是个造型古老令人怀念的闹钟。秒针以一定的速度通过闹撞上「12」之后,长针也紧追着秒针后面,不久银色的短针指在「4」的地方。

铃铃铃铃…

尖锐的闹铃声破坏清晨的宁静,持续地响着。

闹铃声毫不留情地传进蒙在薄薄棉被中享受好梦的少年耳朵中。

「嗯…啊…」

一边发出不满的呻吟声,一边从棉被中伸出手来寻找吵人的闹钟。胡乱摸索闹钟的手,一找到闹钟之后立即将闹钟关掉。

卡!不断在两个闹铃间来回敲打的小槌子,按了开关之后立刻停住了。吵人的噪音一停止,早晨更加宁静,狭窄的房中,充满安详的气息。

「…」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少年,从棉被中探出头来,把头贴近闹钟,用他矇眬的睡眼看着闹钟。

已经四点了啊…

闹钟的针指在四点的地方。当然不是下午四点,而是早上四点。拉下窗帘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街道上也仍然相当安静。但对于比麻雀还要早起来的送报少年而言,差不多是该去工作的时候了。

起床之后送报纸,送完报纸之后吃早餐,吃完早餐之后,接着到学校,忍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无趣课程。早上的课上完之后,吃完中饭还得继续下午的课程。下午的课上完之后就放学…一如往常每天都重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而无力改变。

今天第一堂世界史。老师山川除了照本宣科唸课文外不会做其他事情,所以愉愉地小睡一番,多多少少可以补充一点不足的睡眠吧。但是,第三堂课的英文作业还没写,所以在第一堂课的时间不得不用来写作业。

在茂树糊里糊涂的想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不能再一直待在被窝里了。再一直待在被窝里的话是会迟到的。嘴里喊着「一、二、三」,少年掀开被子立刻站了起来。

今天是五月中旬的星期二。虽然月曆上写着初夏时节,但黎明时分的清爽空气,仍然会感到有点冷。当做睡衣的运动服,仍是老样子。

正穿着裤子的少年,冷得发抖,再一次抑止想再躲回到被窝里的念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两臂直直向上伸展,嘴里打了一个大哈欠。

「呜哇…」

少年的名字叫周防茂树,今年十七岁,高中三年级生。若是世界没有较预言中提早灭亡的话,下个月就十八岁了。

虽然刚起来表情有点呆滞,但可以看出本性是很老实的。也许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忧虑,所以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长得一副娃娃脸。虽然附近的欧吉柔和欧巴桑对他有好感,但是他却不是那种会引起同年龄女孩注意的类型。

剪着固定的短髮,头髮自然滑顺地往后梳,夏天洗头的时候也不需要吹风机。由于每天送报纸的缘故,所以他的四肢一点赘肉都没有,苗条的四肢显得相当健康。

茂树五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两年前上高中的时候,母亲也接着去世。父亲死于胰脏癌,母亲则死于车祸。少年第一次穿高中制服并不是高中入学典体,而是母亲的葬体,当时下着冷冷的雨,显得相当寒冷。

母亲死后,连可以依靠的亲戚都没有。因此,母亲去世之后,只有十五岁的茂树就变得更孤零零的了。

由于没有亲戚可以依靠,所以领养茂树的是在母亲生前相当受母亲照顾,而在这附近开送报公司的中年夫妇。虽然要将儿子託给没有血缘关係的人扶养而感到犹豫,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最后茂树还是接受了中年夫妇的好意。从那时候开始茂树一边上高中一边送报纸的生活。

前两年,母亲死的时候…

若是说他不羡慕别人双亲俱在,快乐的过着高中生活,那是骗人的。回想以往的记忆,想到父亲与母亲的去世感到相当难过。自己或许比其他人不幸。

少年心中曾有几次这幺想。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虽然遭到如此不幸,也不能嫉妒命好的人。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去把无法改变的人生,好好地过下去。

以前困苦的时候,忍着悲伤用笑容教导少年的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了。但是,经过这幺多孤独困苦的日子,使得母亲的形象愈发清楚。

儘管茂树遭逢这幺多不幸,但他不怨天尤人,以勤劳诚恳的态度过着平稳的日子。至少到今天为止都是如此…

清晨的冷风冷的刺骨,茂树很快地把灰色大衣和裤子给换上。

少年住的地方是一间只有六个塌塌米大的便宜公寓,这间公寓是送报公司老闆做保证人租来(在日本租房子是要保证人的)。从上高中开始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简陋的房间里,家具只有放在窗边的书桌和组合式书架,另外并没有放碗盘的碗柜。在和书桌前的椅子上,挂着学校的制服。角落里有个摆满髒东西的箱子。别提电脑、电视游乐器、录放影机了,就连电视也没有。唯一娱乐用的电器只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而已。

茂树将房间的钥匙和零钱放进裤子口袋中后,便立刻连袜子也不穿就冲出房间。走在老旧木板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咯吱咯的怪声。

这没什幺好奇怪的,这公寓屋龄已超过二十年了,是栋破公寓。哪天屋主说要拆的话也不奇怪。也许如此,房租加管理费只要三万元。况且距离车站也很近,可以说非常便宜。向老管理员打招呼「今天气很不错!」,而老管理员却答非所问「我今年七十二岁了!」

少年在二楼公用洗脸台上,用冷水洗脸恢复清醒。走廊上面对东边的窗户,可看见早晨的阳光悄悄来到,藉着这个光可以把脸照得清楚。

最近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当然只有他本人这幺觉得。

差不多也该出门了。

茂树小心翼翼地下楼梯,踮着脚走路怕吵到管理员室睡觉的老管理员,之后立刻穿上髒兮兮的运动鞋出门。由于没穿袜子,裤子和运动鞋之间的脚踝和冰冷的空气接触之后觉得有点冷。天空由东边开始渐渐亮起来,公寓的上空也有些许泛白。

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过了「昭和庄」这栋曾名躁一时的老建筑物,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位于附近的送报公司。

不久就看到送报公司大楼,油漆剥落的招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旭日新闻」。从公寓到送报公司顶多五分钟,还不致于走到脸红气喘。

一打开大门。

「早安!」一边打招呼一边跨进门槛。

在水泥地的房间中,老闆正把广告折进今天的早报里,此时老闆停下手来,同茂树打招呼。

「早呀!茂树!」

送报公司的老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髮少少、个子小小、戴着粗边眼镜。而在一旁做同样工作的是老闆娘,人胖胖的,圆圆的脸上挂着笑容。

「今天仍然是你最早到!」

老闆娘有着生意人的和气,对无依无靠的茂树相当照顾。茂树虽然觉得很不好思意,但早饭和晚饭都在那儿吃。

「一平呢?」

茂树问老闆娘她儿子的下落,老闆娘皱起眉头。

「还是老样子,一早起来迷迷糊糊的,现在应该起来了吧!」

或许一平听到母亲的话,打开房门出来了。

「嗨!各位早!」

「哟!茂树每天都这幺早,真教人佩服!」

今年二十一岁的一平,一副新新人类的打扮。穿着蓝色牛仔裤。他是四个兄妹中的长男,其下两个妹妹,最小的弟弟还在上小学。由于四个兄弟姐妹中没有比较谈得来的,而把年龄相近的茂树当做弟弟看待。

一平刚起来打了一个大哈欠,此时母亲打了他一下屁股。

「喂!别那幺没精神,快点準备出发了!」

「好啦!知道了啦!」

草草回应后,一平戴上安全帽,抱着早报打开门并向茂树招手。

「那幺,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平坐上他的破机车,发动车子。发了二、三次之后才发动起来。

车子要走的时候,老闆娘从大门探出头来嘛咛儿子。

「骑车要小心点呀!」

茂树把他应送的报纸放到公司的脚踏车上。

「那幺,我也该出发了!」

「啊,小心路上车子啊!」

打完招呼之后茂树用力地踏着脚踏车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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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幸运儿诞生

沿着宽广的柏油路旁有一道长长的水泥围墙。这片老旧的水泥墙髒兮兮的而且满是刮痕。在那上面有些修补过的痕迹,但这些新修补过的痕迹却使整体看起来显得更加老旧。

在那片灰色的水泥墙的正中间有一道门,从那儿出来有一条路正好和大马路呈T字型。横栏式的滑轮大铁门正开着,对面右边的柱子上,嵌着「市立中驹高中」几个烫金大字。

市立中驹高中。

这所高中在这地方是最老的高中,当然是男女共校。不过,由于地区人口比例的关係,平均每班男生要比女生多出五个。虽然各界对这个学校的评价不一,但由于是公立学校,校风纪律严谨,升学率也不会输给三流的私立学校。

时间是下午四点,下午四点的天空说晴朗是不太恰当,但若说是夕阳又嫌太早。阳光还很亮眼,一点没有黄昏的气息。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是不参加社团活动,也就是俗称「回家社」的学生们。

「第一波放学人潮」往往就是这个样子。

和昨天没什幺两样,一样的情景。

但是在校门口禁止停车的地方,今天却停了一台黑色的宾士。后座没人,忠实的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车身黑得发亮,旁边站了两个男子。

一个是水桶般的胖子,而另一个是和他成反比的瘦子。虽然两个人的体型不同,但都穿着黑色西装和西装裤。并且还戴着便宜货的墨镜。

头上抹有髮油并戴着帽子,就像是爵士乐的演奏者。

这种装扮已经不流行了。奇怪的两个人在学校门口用奇异的眼光盯着那些步出校门的学生。学生们固然觉得好奇,但也不敢贸然看他们两个,大都是快步通过。

但这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墨镜在注意着学生们。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照片,不时低头看一下照片,好像在找照片上的人。

一段时间过后,放学的人潮逐渐减少。这两个访客挑在放学时间来似乎有特别的意义。这两个人对他们的能力相当自信,不担心目标会逃走,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焦虑。

瘦的那个男的突然有了反应。不一会儿,另外那个胖子也发现了。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交换什幺讯息。两个人好像发现猎物一般,朝那个男学生走去。

茂树被陌生的男子阻挡了去路,而停了下来。正在觉得纳闷之际,他的双臂已经被挟持了。

瘦的那个男的,以低低的音量询问茂树。

「你是周防茂树吧?」

「咦…?」

突然被奇怪的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茂树显得很慌张,一阵沈默之后,瘦子又问茂树。

「你是市立中驹高中三年三班的周防茂树吧?」

「啊、是没错,但是…」

「不好意思,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耶!可是…」

那两个男的从两侧伸出手抓住茂树的手腕。

「喂、等等…」

虽然想用力挣脱,但好像使不出力,双手没有挣脱的迹象。

「等一下,你们到底要干什幺…」

两个男的没有说什幺,把茂树押进宾士后座裏。瘦子坐在茂树的旁边,而胖子坐在茂树的另一边。茂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瘦子透过车上的后视镜给前座的司机下了指示,宾士就发动了。

「什、什幺!」

事发突然、茂树完全不明白怎幺一回事。

难道是绑架不成…

该觉得自豪吗?自己竟被当成绑架的对象,想都没想到。刚开始时以为是认错人了,但他们特别指名道姓,着实令茂树不解。

那为什幺…

因为不明白对方的企图,所以更加觉得奇怪。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总觉得不像是什幺好人。或许是某个特别的宗教团体也说不定。

这幺想着,这可是攸关性命的问题。

「要钱的话我可是没有。噢!不、我根本就很穷,也没有存款。住的是破公寓,房间裏连录放影机和电视机都没有…」

儘管茂树不停诉说着自己如何的穷,但那两个人好像没耳朵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对方依旧沈默,使得茂树更加不安。

「是真的、我真的很穷。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中午吃的是麵包,真的是很不好吃…」

因为紧张说了一大堆,就连吃饭的事也说出来。这下子恐怕…

打消了继续往下说的念头,茂树脸上露出生涩的笑容说:「那幺、难道你们还没吃中饭吗?」

两个男的依旧沈默不语。

「…」

「…」

在狭窄的车内充满令人不安的沈默。

「啊、那个…」

沈闷的空气中,茂树想要说些什幺,胖子此时手伸进了西装怀裏。

茂树的脸僵硬起来。

难道是手枪吗…?

不过,胖子从怀中拿出来的是棒棒糖。在茂树鬆了口气的同时,胖子把糖果拿到茂树的面前。

「…」

好像要叫茂树,大概是嫌茂树太吵了,想要茂树安静一点。

「好甜呀!是草莓口味的。」

小孩子似愉快的舔着棒棒糖,但又被两个怪人挟持坐在黑色的宾士裏。这种奇怪的情形,就好像漫画中的情节一样不可思议。

自己最后到底会怎幺样呢?

不过现在想这个问题根本无济于事。不论再怎幺猜想,茂树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吃棒棒糖而已。

滋滋…

在茂树吃棒棒糖的同时,车子开出街道,往高级豪宅的地方前去,;就是山手县的地方。庭院地上舖有广大的草皮,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离着相当远的距离。这种豪宅对贫穷的茂树而吉,一向是遥不可及的。

一般平民若不是运中十次第一特奖的话,穷其一生之力也不可能买得起这种房子。在一栋极为豪华的宅院前,宾士停了下来。这是栋有传统风格的洋房,如果不是一直有人住的话,铁定会变成有名的鬼屋。

原本以为会被带去什幺可怕地方,这下子虽然鬆了一口气,但事情越来越难以理解。住在这栋豪宅的人不可能有什幺事要找茂树吧。

在隐密的地方架有监视器,似乎监视着门前的一举一动。宾士在那裏停了下来,一道比人还高的黑色铁门往内打开。

自动铁门打开之后宾士往内驶入,在建筑物前车辆暂停的门廊(类似饭店、医院大门口前面,车辆可以驶入让乘客下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打开雕刻华丽的大门,出现一个穿黑色体服的男子。这名穿黑色体服的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表情很严谨。依常理判断,这个人应该是管家吧。虽和电影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但茂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建筑物旁的门打开后,瘦子从宾士上下来,之后他暗示仍坐在茂树身边的胖子下车。而管家此时接近正在门廊前发呆的茂树。

管家很有体貌地向正在发呆的茂树行了个体。

「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您就是周防茂树吧?」

「是的!」

回答完之后,茂树这才发现他还咬着糖果。从口中拿出溶解变小的棒棒糖,藏在身后。

茂树看起来像个傻瓜似的…

虽然茂树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但管家仍旧不动如山。

「请进!」

茂树被管家催促着进了屋子裏。

一楼是挑高的大厅,有个弧状的楼梯通往二楼。橡木做的楼梯有传统的风格,而扶手也非常独具匠心,若纯粹以艺术眼光来看的话应有相当的评价。在高高天花板下挂着豪华的水晶灯,地上舖着高级波斯红色地毯。这样的场景使人想到早期的电影,好像随时会有一个气质高尚的淑女,头髮挽得高高的,穿着晚体服,手拉着裙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站着不动的茂树身后的门静静地开了起来。回头一看,那两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前,大概是别想从这儿逃出去了。

「请往这边走!」

茂树由管家带路,往玄关右边的长廊前进。而那两个黑衣男子有如忠心的看门狗一般,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以乎没有可以逃走的缝隙。

环视一下四週之后,茂树放弃了想逃走的意图。

走在前面的管家,他的态度显得非常慎重。而后面的两人虽然奇怪,但并没有粗暴行为的样子。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被要求吃棒棒糖而已,应该不会有什幺危险吧。况且、茂树自己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为了什幺事而把他找到这儿来。

茂树把棒棒糖放到身后,跟在管家后面。

一想到自己将棒棒糖藏在身后的窘态,一定会被耻笑。但是,棒棒糖的表面已经溶化发黏,既不能放进口袋,更不能随便乱丢,所以只能继续拿着。虽然好过边走边吃,但还是丢脸。走在两侧都有门的走廊,经过几个弯曲,好像走进了豪宅的最裏面。在走廊的尽头,有着一扇合起来的大门。管家在那儿停了下来,并开启大门。

「请进!」

管家把门打开之后,茂树走了进去。而二位黑衣人却不进去,他们两个就好像是训练有素、听话的看门狗。

这个房间是面向庭院的,入口正面的墙上有很大的窗户,阳光就从那儿照进来,房间内显得非常明亮。房间的正中央摆着矮矮的茶几,茶几两边则摆着沙发。茂树不知应该叫这裏是什幺房间,但从摆设来看应该是接待室。

站在入口往裏看,比较裏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茂树从未见过的。老人留着雪白的短髮,还留着浓粗的八字鬍,其尾端还往上翘。脸很瘦而且还有老人斑。虽然老但精神饱满,散发出威严得令人难以去接近的气息。这个老人应该在七十岁左右,身上穿着绣有家徽的和服,以及有折痕的和服裙子,另外脚上则穿着日本式的袜子和草鞋。又不是举行结婚典体,老人这身打扮,有点搞不清楚场合。老人个子虽小,但颇有威严,很像是明治时期在天皇旁边的重要大臣。

「我把茂树带来了。」

管家向老人报告,老人则微微动了一下下颚不发一语。

「我先告退了。」

管家恭敬地行个体之后,就消失在门外了。

门不声不响地被关起来,房间裏只剩茂树和老人而已。茂树不知该怎幺办,只是站在门旁。因为穿着制服,好像是被叫到校长室一般。

老人沈默了一会儿,感慨地看着茂树的脸庞。老人既不说「请来这裏」也不说「请坐」。由于房间没有那幺大,两个人这样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心中的疑问有如山那幺多,可是一旦想发出声音时,好像被大喝「住口」一般说不话来。

「年轻人。」

茂树被老人突然一叫,全身紧张起来。

「他们对你不体貌吗?」

「嗯、是的。」

「这样啊…」

老人似乎没有刚刚严肃的样子,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说:「我叫周防茂造,是你的祖父。」

茂树一时之间不明白老人所说的。

是那个「祖父」吗?

当然是的,除了那个之外也没别的意思了。

这个人是我的祖父,那也就是我父亲的父亲啰…

茂树想清楚之后心裏非常震惊。

咚…茂树拿在身后的糖果此时掉了下来。

这个老人姓「周防」,所以是我的内祖父,茂树从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但茂树的父亲又不是从石头裏绷出来的,所以茂树他当然是有祖父的。只是茂树的父母从未提及有关他祖父的事。外祖父母好像很早就过世了,从未见过眼前这位祖父的茂树,以前从未想过有这号人物。

最多只在小时候,听他朋友们说过祖父给他们红包,或是昂贵的生日体物,茂树听了还觉得很羡慕呢。毕竟茂树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由于父亲的印象很模糊,无法勾起对父亲特别的思念。

在上中学时的茂树发觉,这个家只有他自己和母亲之外,并没有和其他任何的亲戚来往。再加上母亲生前好像故意不去谈论亲戚的事…

茂树心中虽有些疑问,但母亲好像有什幺不得已的苦衷,使得茂树不敢去问母亲。就这样,母亲因意外而去世,只留下解不开的谜和茂树一个人而已。

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母亲去世两年之后,这个事实突然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个茂树认为根本不存在的祖父。茂树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知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木然」吧。

茂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任何人若像茂树一样遭受到这幺突然的打击,大概会和他有相同的反应吧。

「茂树。」

感性的叫声,使茂树回到了现实。

自称是茂树的祖父─茂造,向前伸出了双手,严肃的脸庞几近崩溃,好像快要哭了出来。刚刚严肃的脸再也无法抵挡涌上心头的感动。

茂造他捨弃豪宅主人的威严,变成一个普通的老人。他打开双臂好像想要拥抱什幺似的,流着泪说:「茂树、我是妳的祖父、你的祖父啊…」

「…」

茂造显得惊惶失措,而成树则呆然若失。

对茂造而言,他的孙子茂树应当会飞扑过来和他紧紧相拥,但这似乎有点勉强。虽然说「血浓于水」,但是亲情是在朝暮相处之下慢慢产生的。单单仅以生物的血缘,是无法产生任何感情的。也就是说,此时的老人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一个张开双臂的老人和一个呆站着的少年─虽然是可笑的画面,但却在豪宅里某一个房间中真实的上演。若要写上标题的话,应该是「擦身而过」或是「毫不搭轧」吧。

茂造放下张开的双臂,非常沮丧的说:「我怎幺说你都不明白吗…?」

茂造也许是失望的缘故,突然觉得好像老了十岁。

「突然对你讲这些,一定无法马上接受吧!」

茂造一个人自问自答地点点头。

「真对不起,都这把年纪了,真是失态。那幺先谈谈有关你父亲的事吧…?」

关于父亲…

茂树的父亲茂夫好像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为什幺会说是「好像」呢?对五岁就失去父亲的茂树而言,他所知道的父亲只有儿时模糊的记忆和少数仅有的照片以及母亲的描述而已。而这些内容只是茂树出生之后所发生的事,至于父亲年轻时怎幺过的,在什幺样的家庭下成长,怎幺和母亲相识结婚的,这一切茂树全然不知。

这些在某个意义上,对孩子而言,父亲的样子就是最先看到的样子,不会想到父亲以前也曾是个爱追逐梦想的年轻人,更不会进一步想到父亲以前和自己一样曾是个小孩子。

全部所知也差不多就这个样子。茂树突然被茂造要求「谈谈有关你父亲的事吧」,这才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事全然不知,而感到错愕。

站在茂树的立场,他不只是不知道父亲的事而已。无论如何,一个人对他父亲那一边的亲戚完全不知,是有点不寻常。虽然是父亲太早去世有影响,但总觉得有些事故意被隐瞒起来。甚至怀疑为什幺要隐瞒,或许这和茂树一家人从不和亲戚来往有相当的关係。

这个谜因母亲的去世而永远石沈大海,但如今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称是自己祖父的人,使得事情逐渐明朗。

茂树觉得自己的脸僵硬了起来。

我父亲以前,到底怎幺了?

「啊、说来话长、你先坐在那儿吧!」

恢复平静的茂造,把一直呆站着的茂树,叫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茂树在沙发上坐好后发现,一连串的意外使得自己手中的棒棒糖早已不见了。高级的沙发材质果然非常好,坐起来感觉非常舒服。儘管如此,茂树和陌生的祖父面对面时,还是感到相当不自在。

「那幺,从那儿开始说起好呢…?」

茂造一边啜泣、一边回想过去。虽然要由茂造自己开始先说,但可以看出在满脸皱纹脸上有犹豫的表情。对茂造这个老人而言,若要谈及自己的儿子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那个…」

茂造终于要开始说出往事了。

时间大约是在五十年前。

日本从战败国的凄凉困境中奋发图强时,有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继承了位于山口县的小公司─「周防精机」。这个年轻人就是周防茂造。

周防精机是由茂造的父亲茂助一手建立的。公司规模虽小,但在业界可是有一定的评价。

茂助本身除了有一身好技术外,另外也有着经营者高明的手腕。但相对的儿子茂造却好像没有经营的才能,而且没有开发新技术的才华。

他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用人的方法」,但这却是非常难得的优点。

在这个社会,常有许多优秀的部下,但优秀的指挥官却难得一见,在数万人之中或许才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茂造天生就具有将相之才。

在第二代老闆茂造经营之下,周防精机配合日本复兴的脚步,着实地扩大规模。外界对于周防精机的急速成长虽也传出些谣言,臂如说侵佔旧帝国陆军的资金,与政客勾结等等,但真相就不得而知了。其中大多也许是同业因嫉妒而放出的谣言,但其中有些传闻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无论如何,周防精机经过茂造十年的经营,已经是业界的龙头了。

而且刚好在这时候,茂造的孩子出世了,如茂造所愿是个男孩子。

这对当时才三十出头的周防精机社长而言,是非常欢天喜地的。从那之后茂造越来越将他的心力投注在工作上,使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不管是公司也好或茂造个人而言都是一帆风顺。

不过,这样的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茂造二十岁娶进门的妻子原本身体就不好,在生了茂夫之后,产后复原的情况很差,一直卧病不起。

终于在儿子茂夫七岁时去世了。临终时说「茂夫就拜託你了」。

茂造相当悲痛,他不是个疼爱妻子的人。不、应该说他是个事业重于家庭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茂造为自己不曾在妻子生前对她好一点而感到后悔。或许是为了忘记丧妻之痛,使茂造更加专注于他的事业。

那个时候全日本受到「所得倍增」口号煽动的时期。周防精机藉着日本高度成长的带动,更加扩大,在一九七0年的大阪万国博觉会之时,将公司的名字改成「SOUH」。当时公司的业务不再只是拘限在精密机械,更进一步发展成综合性的企业。

随着岁月的流逝,强人社长引以为傲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十八岁了。但茂造却从不知道有个少女在他儿子的心目中比自己还重要。

这对男女在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心裏小鹿乱撞互相爱慕而已,但没多久就开始热恋了。

这名少女叫做工藤幸惠,在周防家当女佣,比茂夫要小两岁。虽然不太清楚少女的一切,不过根据周防家刻薄的佣人们所言她好像是一个妓女的私生女,甚至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虽然年幼丧母的少年和不知父亲是谁的私生女,他们的成长环境有着天壤之别,但好像有什幺东西把他们牵在一起似的。或许是两人心中「爱慕一个人的心情」也就是一般所说的「寂寞」吧。这或许只有当事人,不、也许连当事人自己也不明白的吧。总之,恋爱就是这幺一回事。

邂逅之后一、两年过去了,正是茂夫举行成人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离不开对方了。事情演变至今,事业第一的茂造也稍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係。不过,茂造认为这只不过是年轻人的恋爱,像麻疹一样,很快过去就没事了,也就任其发展。对一个企业不断壮大的首领而言,是不会去拘泥这种芝麻小事的。

但情况出乎意料之外,茂夫对幸惠的爱恋不但没有减退,更进一步提出结婚的要求。他们两人身分悬殊,一个是大企业继承者,一个是家世不清的女佣,这样的恋情根本不被茂造允许,茂造非常生气地反对。

儘管如此,茂夫和幸惠并不打算放弃结婚。对茂造来说,他认为儿子茂夫一向非常老实从不忤逆父亲,甚至觉得茂夫过于内向,若接掌大企业,茂造还有点担心呢。没想到软弱的儿子对这件事却很固执。

如此一来,茂造只好对幸惠施加压力。但是幸惠似乎比茂夫更有决心,不管是金额庞大的金钱,或是恫吓的胁迫都完全没用。或许是在不幸的环境下成长,使得她的内心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坚强。茂造对幸惠执意不肯和茂夫分手,忍无可忍地大骂她是个「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

他们知道,若是没有身分悬殊的问题,他们真挚的恋倩就会被允许,于是两人一起私奔了。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茂造对于私奔的两个人并不去拆散他们,只是完全任其自由发展。而不论在工作上或生活上都是一个人渡过的茂造,或许是对茂夫这个继承者有太高的期待,而使得茂夫想要背叛的吧。

做父亲的被儿子背叛,因此再也不管儿子的死活了。茂造当时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吧。当然茂夫这方面也不肯让步,两个意气用事的父子,就此音讯全无。

茂造由于失去了继承人,对于事业的狂热也就锐减,到了八0年就以名誉的方式就任会长,实际上则已声明引退。如此一来SOUH集团便由原先的家族企业,转变成董事会主掌的形态。一想到这样做会使得董事会日趋壮大,更感到自己讽刺的命运。

此时SOUH集团合併了多个企业,在海外也有数个规模庞大的分公司。如此一来,集团本身开始迅速成长。

搪任会长一职的茂造虽然已经不干涉集团的事务,但他的发言仍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这个在本世纪末曾经叱咤商业界的风云人物,现在也已经老了。随着年华老去,人也越变得软弱了。茂造最近每天沈浸在回忆里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要多得多。

半个世纪以来,茂造一昧地在事业上打拼。结果虽得到如洛克斐勒一般的财富,及有着如「影子首相」一般的权力。不过却没可以继承这一切的儿子,也没有可以共享天伦之乐的亲人。

站在兢兢业业建造起来的金字塔顶上的,只是一个孤独的国王。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写照。

在这个金字塔顶上孤独茂造似乎了解到自己为了这个冰冷的宝座,牺牲了他唯一无法取代的东西。

茂造已经七十多岁了,自知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此刻的茂造不想再当商业界的老强人,只想当一个儿孙满堂的幸福老人。茂造一边幸福的幻想,一边觉得自己的下场活该。

儿子茂夫现在也差不多有四十岁了吧,应该也已经为人父了。若是做了父亲,应该多少会暸解自己当时的心倩。

茂造现在想低头道歉,是、无论如何都会道歉,诚心诚意请求儿子的原谅。虽然已经太晚了,但茂造也会承认幸惠是他的媳妇,把她迎进周防家。最快乐的是,可以见到自己的孙子并被喊一声「爷爷」。

儿子、媳妇、孙子─一想到自己被温暖的家人围绕,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寻儿子茂夫的下落。于是便命令集团的调查部着手去进行。

虽然决裂的父子之间有着将近二十年的空白,但这对效率良好的集团调查部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仅仅一个星期,结果就出来了。但是,迅速缜密调查下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孝子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媳妇也在两年前因意外而死亡,对茂造来说是极大的冲击。而唯一留在世间的孙子则在送报纸过着朴实的生活。

怎幺会这样…

茂造看了报告书之后,对残酷的内容感到茫然。二十年前从父亲手中逃走的儿子,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们父子再也没有和解的机会了。茂造再怎幺向儿子道歉,儿子也听不到了。也许这是以强硬的手段扩展事业,一昧追求财富和权力的报应吧。

我到底做什幺啊…

完全被打垮的茂造,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幺大的悲痛再多的眼泪都无法洗去。

事情变成这样,还不如背叛家庭做个工作狂死了算了。年老的强人被幸福的晚年生活美梦所诱惑,打开了不该打开的潘朵拉的宝盒。

宝盒里虽然装满绝望,但还留有一丝希望。

是茂树吗…

茂造用悲伤的眼睛,看着附在报告书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穿着运动服的茂树。头上梆着头带,表情有点紧张。根据调查部,那应该是高中一年级运动会时所拍的。大概是学校为了毕业纪念册所拍的,集团的调查部好像经由特殊管道得手的。集团的调查部可能连CIA局长有几根鼻毛都能调查的出来,像这种小事根本是易如反掌。

这个年轻人就是我的孙子…

从少年老实的脸上,可以找到死去儿子的影子。另一方面从茂造清澈的眼晴上,可以看出他已经承认了他们爱的结晶。

这少年的心中,茂夫和幸惠还活着。

好好地照顾他们唯一的孩子,变成了自己唯一赎罪的机会了。

茂夫、我一定会让你的儿子得到幸福的。

得到很多的东西却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茂造暗自许下了这个诺言。

「对、就这幺办!」

茂造或许后悔以前的所做所为,而溢出泪来。或许是因为人老了的缘故,最近变得爱掉眼泪。俗语说:「人老了就不行了」。

在茂造说了一大串话的同时,太阳渐渐下山了,而这个祖孙相会的房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暗了。

「…」

茂造的话说完了,茂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茂树听了茂造的叙述之后大概了解。虽然茂造所说的事令人难以置信,但没有人有这个必要花那幺大的工夫来骗我。儘管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茂造所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那幺、你真的是我的…」

茂树看着茂造的脸,有点犹豫之后。

「爷爷!」

「嗯。」茂造静静地点了个头。

这…是真的。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爷爷…

茂树虽然在心中如此呢喃着,但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茂造看到茂树和唯一亲人相见,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脸上显得有点灰心。

肩膀突然垂了下来,叹着气说:「你果然还在很我,认为我是个大坏蛋吧。那我也不强迫你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茂树慌张地解释。

的确,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对新新人类茂树而言,只因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让相爱的人在一起实在有点过分。而且像这样把人赶出去,寂寞的时候又想把他们找回来。这种荒唐的行为,根本就是自私。

但是站在茂树的立场,眼前的茂造已经不是反对父母在一起的顽固祖父,而只是个失去家庭的可怜老人。基于同情心,也不忍心再去责备。再说,看到茂造眼中泛着泪光叙述着过去,纵使这个孤独老人有什幺罪,他也得到严厉的责罚了。

若是父母生前曾说过些有关「祖父」的坏话,今天茂树对茂造的看法或许会不一样。但是茂树,别说是祖父的坏话了,就连自己有个祖父都不知道。所以当悔很的茂造坦白一切时,茂树虽然震惊但并不生气。

「一下子突然跟你说这些,好像无法接受…」

「今天只是初次见面,好像还不能成为一家人…」

茂造这幺说着,但无法隐藏脸上的寂寞。而茂树则不知说什幺好,只觉得如坐针毡。

在沈重的气氛中,茂造一改颓丧地说:「那幺,我们先一同住在一起的话,以后就会和乐融融了!」

「咦?住在一起?」

茂树听了茂造所讲的话,立刻目瞪口呆。

「是呀,你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儿,和我一起生活,以前让你吃苦了,从现在起我要让你幸福。」

「这太突然了…」

「怎幺会呢,现在只剩你我祖孙两个人,难道不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吗?」

虽然说得有点道理,但这样还是太快了。就算要一同住在一起,也总得要有一点心理準备。

「那幺,我得先向送报公司说明一切,另外在公寓裏的行李也…」

「啊、那个你不用担心。」茂造若无其事地说着。

「今天你在学校时,我早已派人去向那对夫妇,详细说明一切了,至于你住的公寓,我也早已经派人去把你的行李全搬到这儿来了。」

「什幺!这幺做会带给我很大的困扰。」

茂树不加思索地说,茂造听了后,他那皱巴巴的脸更加歪曲变形。

「你真的…这幺讨厌和我住在一起吗?你果然还在很我,认为我是个大坏蛋!」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茂树试图阻止这个快要嚎啕大哭的老人。

「只不过我还需要一点…」

茂造此时音调上扬,阻断了茂树要说的「时间」两个字。

「好了,先不要说这个,不说我也明白。你们…你们都认为我是坏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害得茂夫和幸惠…甚至我的孙子都遭到不幸。」

茂造稍稍停止自责,悲观地低着头。

「我终于明自你是多幺地很我,根本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只能一个人孤单地老死。不、真想去死了算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完全没有很你的意思。」

茂造突然抬起头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一点都不很我吗?」

「嗯、是…」

茂树被情势压迫,点了个头。茂造此时从沙发上微微起身握着茂树的手。

「你真的肯原谅我吗?肯原谅我这个可恶的老头子吗…」

在茂造喜极而泣的眼裏,好像有着茂树不知道的狡滑光芒。

「那幺你肯愿意马上和我住在一起了吧?」

虽然原谅过错和同住在一起是两码事,但若摇头的话铁定又没完没了,茂树只有点点头了。

「那幺,你真的答应了吗?那幺…」

「…」

茂造高兴地握着孙子的手,而成树显得面有难色。

根本是被迫陷入窘境了,茂造虽然看起来老,但他不愧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强人,再聪明的人都免不了会被骗,姜还是老的辣。

茂造哭哭啼啼告一段落之后,好像事先被安排好的,有人敲门了。

叩叩…

「咦、怎幺了?」

茂造放开茂树的双手,对门外的人发出声音。接着,就有人打开门说声「失体了」,同时人就进来了。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吧。背对门口的茂树,坐在沙发上回头往后看。进入房间的如推测一般,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由于茂树是背坐着,所以详细的样子无法形容,只知她身高要比茂树要矮一点吧。这个女孩子有着温柔的脸庞、半长的头髮。看起来算是个美女,虽然没有艳丽的美,但有种使人想要一直待在她身旁的亲切魅力。

女孩身上穿着黑色连身洋装,脖子上有翻折的领子,领子下面有两颗直立并排的白色钮扣。在连身洋装外面还繫着白色的围裙。围裙边缘有波浪形的滚边,而繫在腰上带子则在身后打着一个大蝴蝶结。和围裙一样有波形摺边的头带则绕着头把结打在后面。脚上穿着白色短袜,以及鞋根短短的、不用绑鞋带的鞋子。

或许是这家主人的偏好,命令女佣做这种罕见的传统打扮。

女佣对房间暗暗的感到惊讶。

「咦、怎幺了,怎幺这幺暗都不开灯呢…?」

女佣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旁边的墙壁。一按下开关,房间裏充满日光灯的光芒。茂树这才发现刚刚房间的确很暗。

女佣走向沙发旁边,面对茂造说:「老爷、晚饭已经準备好了。」

「喔!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不知不觉已经这幺晚了…」

看起来很吃惊的茂造,不好意思地向茂树说:「我这个老人唠唠叨叨说了这幺久,你一定饿了吧。走、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茂造一站起来,茂树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了、趁这个机会为你介绍,这是我家的女佣─深冬。」

茂造介绍完后,站在旁边的女佣─深冬,同茂树恭敬地行了个体。

「我的名字叫森深冬。」

「啊、妳好…」

茂树看到深冬恭敬地向自己行体,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只觉得心跳加速。

「深冬、这位是我的孙子茂树。」

当茂造说「我的孙子」的时候,心中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深冬、就拜託妳侍候茂树的生活起居,可别怠慢了!」

「是的、我知道了。」

「茂树、若是有什幺需要的话,儘管跟深冬说,不要客气。」

「啊、是。」

茂树虽然这幺回答,心中仍有些许的疑惑。对于自己要被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照顾生活起居,又不是自己的母亲,总觉得很不恰当。

茂树就连对同班女同学都不太会说话,更何况是去命令一个女孩子呢?

这个女孩子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茂树觉得以往很难看到的女佣,现在却频频出现在他的眼前。

茂树一直看着深冬,使得深冬觉得腼腆而低下头来。茂树发现自己很没体貌,慌张地把视线从深冬身上移开,并且猜想她是不是生气了,用眼晴的余光愉看深冬的表情。

深冬微笑了起来,或许是觉得茂树的举止像个怕生的小孩子,又或许是表示不责难茂树的无体。深冬的微笑使得她原本毕恭毕敬的女佣本色,显得有些活泼天真。

咚咚…

茂树看见深冬浅浅的笑容,使得自己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茂树自己觉得心虚,赶紧将视线从深冬脸上移开。

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这裏了,这样似乎有些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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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茂树爬进大理石做的浴缸之中,并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浴缸的热水因茂树的进入,溢出了许多。白白亮亮的大理石浴缸非常的大,即使把腿伸直了,都还有很多空间。像茂树这样体格的人,大概还能再进去两、三个吧。以前在公寓的公共浴室裏的浴缸很小,茂树甚至还认为,在这幺大的浴缸裏,若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淹死在裏面。

浴缸这幺大,而浴室当然也很大,若和茂树住的公寓相比,显然是大得多了。看着地上舖满了亮晶晶的瓷砖,又看上面高高的天花板。

什幺啊…

茂树觉得这浴室裏的一切太过奢华,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浪费。

庶民派的茂树虽然也会想去尝试奢华的生活。但茂树所请的奢华,也只不过是一个星期上一次馆子,或是想搬到有浴室的套房而已。茂树不明白这样的奢华有什幺意义。

刚开始踏入这座豪宅时,就觉得走错地方了。经过这幺久,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明显了。深冬的笑容虽然使得茂树想待在这儿,但经过了几个钟头,茂树就开始后悔了。

「唉…」再次叹了口气。

毕竟、我还是不适含住在这儿…

说到「不适合」,先前吃的晚饭也是如此。

哇啊、好棒的晚餐喔…

茂树把头靠在浴缸的边边上,一边想着刚刚晚饭餐桌上整桌的料理。餐桌的形式就像在结婚喜宴时所用的长长的桌子,上面还舖着白色的桌布。端上桌的料理,每一样都要花很大的功夫去做,与其说它是料理,不如说它是「用食物做成的艺术品」来得更贴切。料理的材料除了可得的肉和鱼之外,其他还加了从未见过、听过的材料。

虽然茂树觉得手中的食物有点奇奇怪怪,但吃起来的味道却非常棒。茂树吃惯了粗茶淡饭,根本不懂得去品尝奢华的法国料理,真是槽蹋好东西。若是要请我吃饭的话,最好是请吃牛排或是烧肉…

在茂树想着贫穷愚蠢的样子的同时,突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眼睛往浴室的门口一看,看到蒸气瀰漫之中出现深冬的身影。深冬她穿着白色短袖运动T恤和橙色短裤,一副很休闲的打扮,光着脚踩在湿湿的地板上。深冬的身材属于娇小型,但和女佣的打扮比较之下,显得凹凸有致。手上捧着一个粉红色的脸盆,脸盆中放着沐浴乳的瓶子和洗澡用的海棉。

哇、哇、哇…

茂树或许是不好意思想要离开浴室,身子从浴缸中缓缓起来。但他似乎发觉到他没穿衣服,立刻将身子沈到浴缸裏去。仅仅露出一个头,双脚合併弯曲,并用双手抱着,隐藏自己的下体。

深冬来到浴室旁边,轻轻地点了个头。

「失体了。」

茂树往旁边一看,看到深冬T恤上,隐约露出胸罩的曲线。

茂树拼命地将视线从迷人的光景中移开。

「那个、那个妳要做什幺呢…?」

茂树对深冬突然的出现显得慌张,舌头好像打结说不出话来了。

「我是来帮你洗背的。」

「洗背?是洗我的背吗?」

这世上,没比这更愚蠢的问题了吧。但深冬笑都不笑认真地点头。

「是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爷爷他真是多事…

虽然茂造是为了他可爱的孙子着想,但却带给茂树困扰。有钱人的想法真让人搞不懂。

「总之,不用麻烦了。这种事用不着劳烦妳…」

「可是…」

深冬想说些什幺,但被茂树打断了。

「真…真的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

深冬被茂树拒绝了。

「那个…」

深冬一边愉看着在浴缸裏缩成一团的茂树,一边提心吊胆地说着。

「若是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另外找别人帮你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茂树想说「若是要洗背的话,深冬你来帮我洗最好了」,但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那个,我…我一直都是自己洗的…」

茂树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但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这样子的啊…」

忠实的女佣深冬,好像对于交待的事无法完成而感到遗憾,依依不捨地走回浴室门口。

「那幺,我先告退了。」

深冬在浴室的门前,再次行了个体,抱着脸盆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了。浴室的门被关着,茂树确定深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喘了一口气,这是茂树今天进浴室之后,第三次大大地喘气了。

不过,着实地吃了一为。

刚从浴室出来的茂树,在自己的新房间,想着方才在浴室裏发生的事。茂树的新房间位于这座豪宅的二楼,臀部二十个榻榻米大,是个西式的房间。这个房间呈长方形,较长的那一边的正中央有一道门。在门的右手边布置着书桌、书架、沙发、电视等等东西。在左手边放着一张连牛都可以睡得下的大床。在床的周围,约在房间三分之一大的空间上用手风琴式的布幔来隔间。地上舖着短毛的地毯,在内侧的墙上有四个间隔相同,并且向外开的长方形窗户。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舖有绿色草皮的庭院。

刚刚洗澡的浴室是在出这房门之后,往右到走廊的尽头。在被带到自己的新房间时,根据深冬所言,在一楼还有一个比方才更大的浴室。

难道这栋豪宅的主人是想养鳄鱼不成。

这栋豪宅整个是呈马蹄型,右边凸出来的地方便是茂树的房间所在的位置。马蹄型中间凹下去的地方是中庭,从房间窗户往下看的地方就是这裏。不过、所有的窗户现在被厚厚的窗帘遮着。

时间是晚上九点,对高中生来说要睡觉还太早。

身着睡衣的茂树,脚上穿着拖鞋,坐在大床边。茂树的睡衣是奶油色的,上面绣着许多亮黄色、手掌般大小的星星,很华丽的设计。这件睡衣当然不是茂树自己的,是从浴室裏穿出来的。在浴室放衣服的地方早已準备好了的。是谁準备的并不知道,但不能说没有拍马屁的含意。

茂树觉得不论是这件睡衣或是这个房间,都不适合自己。这个房间也和方才的浴室一样,大的令自己无法想像。原本以为厕所会小一点,但进厕所一看,也是同样的大,好像是关取那种等级的相扑选手所专用的。在这栋豪宅裏,没有一个地方使过惯穷日子的茂树感觉可以适应。

从公寓搬来的行李,被装成一箱一箱地,堆放在房间的角落。箱子一共有五个,裏头的行李虽少,但说明了茂树以前生活的俭朴。纸箱上的盖子没有一个被打开。生活上的必需品在这个地方都有了,所以没有去打开纸箱的必要。

「呜…嗯…」

茂树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大哈欠之后,躺在大床上。

咚。

茂树刚从浴室出来,但头髮并没有湿湿的。本想好好轻鬆一下,深冬又突然跑进来,不但头髮来不及洗,连身体都没好好洗就早早地出来了。但是觉得身体好像泡了很久的热水一般发烫着。

儘管如此…

茂树恍惚地看着天花板,在他的脑中,深冬的倩影若隐若现。深冬、实在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也许是自己想像的,胸部蛮丰满的。因为当时深冬T恤下摆并没有塞进去,而是放在外面,所以不知道她腰围多大。但深冬穿女佣服时,可以确定的是她腰部没有多余的赘肉。臀部不大,有一双修长的美腿。

刚开始这只不过是茂树脑中浮现的景象,越是想去追溯刚刚的记忆,深冬的倩影就越鲜明地浮现在脑海。

我好像有点好色啊…

茂树这种年龄的男孩子,会对女孩子的身体有反应也是正常的。不过、或许是特有的道德心吧,茂树心中对这种事有着难以形容的罪恶感。他在想,刚刚如果让她来洗背的话…

茂树现在开始做起邪恶的幻想了…

茂树想像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深冬的双膝顶在自己的背部,洗澡用的海棉沾满沐浴乳在自己的背上刷洗着。海棉上的泡泡越来越多,自己的背都被覆盖了泡泡。

茂树的幻想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幺特别,但是茂树无法停止自己的幻想,继续想入非非下去…

深冬不只洗背部,好像要开始洗前面了,这是什幺情况啊…

深冬的双臂从茂树的腋下穿到前面洗着皮包骨的胸部,接着洗结实的腹部,然后往下…

喔喔喔…

茂树看着天花板,发出微弱的叫声。

茂树继续幻想着深冬的手非常的小心、用挑逗般的温柔洗自己胯下。而充满泡沫的海棉,在茂树的分身上,滑溜溜的摩擦刺激着。

洗完澡之后原本血液循环就很旺盛,再加上如此煽情的幻想,正值十七岁健康的茂树自然会有肉体上的反应。内裤中原本垂下的分身,由于亢奋的血液注入,渐渐增大。

涨满的下体,把柔软的睡裤顶了起来。

啊啊…

茂树看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出乎意料地厌恶起来。

我、我到底在想些什幺啊…

茂树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对深冬有不当的性幻想,比起看色情杂誌或色情漫画时对里面的美少女所产生的幻想更不应该。儘管如此,茂树并没有停止幻想下去。人类的的本能战胜了道德理智,茂树继续往更刺激的情节幻想下去。

茂树所描绘出来的浴室中,深冬从背后用手握着自己勃起的分身,身体突然地贴近自己。

喔喔…

深冬柔软丰满的胸部和茂树涂满泡泡的背部紧密贴着,湿透的T恤,可以隐约看到胸罩的曲线。不知何时深冬手上的海棉不见了,用柔软的手指搓揉着茂树的分身。深冬猥亵的动作已经不能算是在「洗」了。

在幻想中的茂树,他的分身已经勃起,粗大的静脉也已经浮了起来。而在现实中的茂树,他的分身也是一样,躺在床上的茂树,他的分身已经高高的搭起帐蓬来了。完全勃起的分身在狭小的裤子里难受着。肿胀僵硬的分身,好像痛苦地说着它想出去。

哎呀,已经完全勃起了…

这样一来不发洩一下,好像无法消退呀。

怎幺办呢…?

在茂树困扰的时候,手握着分身,淫蕩地搓揉起来,结果茂树手淫了。虽然这已经是自己的新房间了,但总觉得是第一次在别人家。一时之间茂树有些犹豫,但正值生理机能旺盛的茂树,仍然抑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茂树一边沈醉着,一边把手伸向睡裤上的鬆紧带上,準备要脱下来。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好像在责备茂树似的。

叩叩叩…

哎呀!

正要开始不当的行为时的茂树,好像一只被吓到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慌张地坐在床铺上,并且用可怜的声音回答。

「啊!是、是。」

「我是深冬。我可以进来吗?」

咚咚!

茂树对深冬突然的造访,觉得相当慌张,立刻应声回话。

「请、请、请进。」

深冬轻轻地关上房门,就进入房间了。深冬现在穿的不是和在浴室时所穿的一样是休闲的打扮,而是穿着整齐的女佣服。一只手还端着装有洋香瓜的盘子。

深冬把门关上,看着端坐在床上的茂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吗?」

「啊、不、没有关係。」

房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幻想,茂树无法心平气和下来。虽然膨胀僵硬下体被敲门声吓到,一下子萎缩起来,但看起来仍然很明显。茂树一边若无其事地用手遮着,一边愉看走过来的深冬。深冬好像并没有发现茂树在注意自己下体的事。

深冬走到床的旁边,将装洋香瓜的盘子端到茂树面前。

「来、吃吧。」

「啊、谢谢。」

坐着的茂树接过盘子,看着深冬的脸。

「难道这也是爷爷…」

对今天才相认的茂造叫「爷爷」,仍然很不习惯。但茂树对茂造又没有其他更适当的称呼,茂树没办法只有这样叫了。

「爷、爷爷他…」

「不!」深冬摇着头说。

「这是我自己…」

「是妳深冬?」

「是的。」

真是意外,这盘洋香瓜竟然不是茂造吩咐,而是深冬自己拿来的。

「刚刚在吃晚餐的时候,你好像非常喜欢吃洋香瓜,所以我想洗完澡之后,再端一盘…」

虽然晚餐的最后一样甜点洋香瓜看起来有点朴素,但茂树最喜欢的并不是桌上的科理,而是最后端出来的洋香瓜。就拿一只猫来比喻吧,给她黄金还不如给乾柴鱼,因为她不识货嘛。

对于从小在节俭家庭中长大的茂树,洋香瓜这种东西若不是发生个车祸,断只手、脚的话,是吃不到的。

再说现在端出来的洋香瓜,不是像结婚喜宴时所端出来的那种乾乾扁扁的,而是香味非常浓郁、果肉相当柔软、切成半月形放在盘子里。

在吃晚饭时,茂树手上握着吃甜点用的汤匙,挖着富有汤汁的果肉,兴奋地往嘴裏放。冰凉的洋香瓜相当好吃,茂树很节俭地把果肉吃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一点点的果肉都不放过。

茂树狼吞虎嚥的吃像,好像完全被女佣深冬看到了。

茂树知道自己狼吞虎嚥的样子,被深冬看到了而觉得脸都红了。茂树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每到了速食店都点最便宜的,经常被同学取笑,自己也觉得如此。但他唯独不想让深冬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

深冬看到茂树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显得不太开心,担心的说:「那个、我来得这幺突然,会不会带给你困扰?」

「不、怎幺会呢?」

茂树看到深冬沮丧的表情,急忙地否定。心中的感觉很複杂,但对于深冬拿洋香瓜来,觉得很高兴这是肯定的。

「我太高兴了!」

「是这样子啊…」深冬的脸上显露微笑。

咚、咚!又来了,茂树看到深冬的笑容,心儿又怦怦跳了。

真是非常奇怪,只是看到深冬的笑容,心里头就小鹿乱撞。

「若是吃完的话,请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收的。」

茂树点点头,而深冬轻轻地行个体后,就打算离开了。可是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过头向着茂树。

「那个、我…」

深冬吞吞吐吐的,双手合起来在围裙上不知所措。

「很不好意思突然对你说这些,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所以有什幺需要请尽量跟我讲不要客气。」

深冬似乎超越了忠实女佣的立场,向不适应新环境的茂树开导。她拿洋香瓜来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说这些吧。

茂树则因自己对深冬有淫秽的思想,而感到羞耻。发红的脸上,更增添几分羞愧。

「就这样,我说完了。」

深冬觉得自己有点超过女佣的本分,而面露尴尬的表情。但她立刻恢复训练有素的女佣本色说:「那幺、我先告退了。」

在离去之际,恭敬地行了个体,就消失在门外了。

「深冬…」

茂树面对紧闭的房门,如此的嘟嚷着。手拿着附在盘子上的汤匙,挖着果肉,往嘴裏放。柔软的果肉放在舌头上,香味立刻在口中扩散开来。好吃…

茂树觉得深冬拿来的洋香瓜,比在晚饭时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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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诱人的香唇

铃铃铃铃…。

尖锐的闹铃声,把茂树给吵醒了。茂树从薄薄的棉被中伸出手来搜寻吵人的闹钟,把闹钟的开关给关掉。

已经早上了啊…。

茂树缓缓地从棉被中爬出来,揉着眼晴看着四周,这里是一点儿都没变的破公寓嘛…。

为何醒来时却还在原来的破公寓呢?

难道昨天的一切,黑色的宾士车、豪宅、突然出现的祖父、豪华的料理、大得过头的浴室等等、就连深冬也是…

梦、是梦…。

这样一来,一切都合理了。

一切只不过是梦境而已。

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老实的茂树鬆了一口气。茂树觉得与其待在空旷的豪宅,还不如待在这个狭窄的破公寓裏,更适合自己。

孤苦伶仃的自己突然有了依靠,而且还是有钱的爷爷。这种情节只有在老掉牙的电视剧裏才找得到。

哈哈哈…

茂树洩气地笑着,这一次他真的清醒了。透过微暗房间,白色的天花板,映在他模糊发呆的眼中。

这…

这里是连牛都睡得下的超大床铺,并且人是在比那破公寓要大上三倍的西式房间裏。

在枕边的窗户上,阳光从垂下的窗帘的空隙中射进来。

这果然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为了再确认一次,茂树试着捏自己的脸颊。

好痛。

这些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叩叩叩…」

客气的敲门声把茂树的思绪给打断了。

「早安。」

是女佣深冬的声音。

「你起床了吗?早餐已经準备好了。」

「噢、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茂树慌张地回答之后,立刻下床、穿上拖鞋。并且走近窗边,把窗帘开得大大的,与昨天以往不同的阳光射了进来。

「那幺,我要去学校了。」

穿着制服的茂树在玄关向为他送行的深冬打了招呼之后,一只手裏拿着书包出门去了。天空分外晴朗,微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在停车门廊前面,有辆黑色的宾士在等着茂树。这辆黑色的宾士似乎和昨天载茂树来的那一宾士是一样的。司机和昨天一样是个老老的男子,手上戴着白手套,开着宾士的后车门。

「请进。」

咦?

司机再次向发呆的茂树说道。

「请上车吧,由我送你到学校。」

「咦?」

司机虽然说「由我送你到学校」,但若是这样被载到学校,一定会引人注目。如此一来,就非得向大家说明一切不可。茂树想尽量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不过仔细回想,昨天是被车子载到这里的,茂树并不知道往学校的路。想要去学校就非得听司机的话坐上宾士。

没办法,茂树不得已坐上宾士,坐在宽敞后座的正中间。司机把后座的门关上,自己坐上前座,手握方向盘。轻踩着油门,宾士缓缓地从敞开的大门出去。

不久车子就远离了山手县的高级住宅区,茂树则客气地向司机说。

「那个、司机先生…」

「我叫下村。」

茂树继续注视着司机说。

「啊、下村先生。」

「有什幺事吗?」

「车子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下车呢?」

「这可不行。」

下村一口拒绝了茂树的要求。

「这样做的话,我会被老爷责骂的。」

「可是这样…」

「不、绝对不行,我下村二十岁开始就在周防家工作了二十四个年头,对老爷的吩咐从不怠慢,送茂树少爷到学校是我的工作。」

「可是…」

忠心的下村不让茂树再讲下去。

「真的是很抱歉,老爷的命令我必须服从。」

茂树没有再说什幺,只是把书包放在腿上,乖乖地坐在后座。结果,车子还是开到了学校。

黑色的宾士一停在正值上学人潮的校门口,果然受到大家的注目。

司机下车之后,把后座门打开。

「请。」

下村面向从车上下来的茂树,恭敬地行个体。儘管这样会引人注目,但下村仍然这幺做。

「那幺、少爷请慢走。」

「我、我去学校了。」

茂树回应司机恭敬的送行之后,立刻像逃命一般离开现场,后面传来声音。

「哟、周防!」

茂树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班同学。

「早安!」

「不、别那幺客气。」

茂树在想同学看到自己从名贵的轿车上下来,脸上一定会充满惊讶的表情。这是个很失体的想法,而茂树自己也这幺认为。

「啊、不、刚刚…」

难为情的茂树慌乱地说着。

「详细情形以后再说,那我先走了…」

「喂、等一下!」

茂树甩开叫他的声音,立刻小跑步从注视他的上学人潮中离开,进到校舍裏面。茂树换上拖鞋,一进到位于二楼的「3-3」教室裏,刚刚在校门口看到茂树的同学们,立刻蜂拥而上,好像是记者在访问有绯闻传闻的大明星一般追问茂树。

「为什幺坐宾士上学呢?」

「到底,这是怎幺一回事呢?」

「喂、喂怎幺回事?」

「到底怎幺回事?告诉我嘛!」

茂树对接连不断的询问感到畏缩,一边将昨天发生的事简短地说明。茂树虽然将事情说明了,但不论是听茂树叙述的同学,或是亲眼看到茂树从宾士上下车的人都觉得半信半疑。

「嗯!就是这幺回事!」

茂树大概地说明之后,做了个结论。

「原来如此,你才会坐宾士来学校。」

听了茂树的说明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发表感想。

「和爷爷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其中虽有女同学对孤苦无依的茂树找到依靠而感到高兴,然而大部份的人还是对贫穷的茂树突然变得有钱而感到羡慕。

「真是人羡慕了!」

「真的人不可思议了!」

「突然和爷爷相认,而且爷爷还是个有钱人…」

「这幺一来,茂树从今天起就是有钱的大少爷!」

「太好了!」

「你这个走运的家伙!」

茂树在同学一片羡慕、嘲弄的话语中,脸上有着複杂的表情。

「嗯、这、哈哈哈…」

节俭的茂树对自己昨天在豪宅渡过奢侈的一晚感到很不适应,同学们有的持不同的看法,但那种不适应若不实际去体验的话,是体验不出来的。

就在讨论中,上课钟响了,刚刚的记者会也散场了。同学们虽然还有许多想问的,但女老师一进教室,同学们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就这样早上的杂乱稍稍平息,在中午以前都很平静。和以往不同的是,有些充满好奇心的女同学,会在下课时间不断地追问着茂树。

噹、噹、噹…。

随着第四节下课钟声响起,结束了中午以前的课程。第四节课是枯燥至极的「早濑教谕」,上得奄奄一息的学生们,听到钟声甦醒过来。

「啊、肚子饿了!」

「吃饭啰!吃饭啰!吃饭啰!」

这样的声音使得三年三班的教室人声吵杂。大家都肚子饿了。

有的人高高兴与地打开便当、有的人则拿着钱去褔利社。早上带便当的运动社学生,把教科书塞到屏风裏,大口地吃起便当来。

「呜…啊…」

茂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不知觉地打了个大哈欠,外眼角溢出眼泪来。茂树的座位位在教室的中央,座位四周的饭菜香和饮料的香味扑耳而来。茂树的肚子受到香味的刺激,正值发育时期的茂树,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茂树以往都是去褔利社买麵包来解决午餐,今天当然也打算这样。

茂树只想着到底是要买放有薄薄火腿的炒麵麵包,还是油油的咖哩麵包,不知觉地嘴裏的口水一直涌出来。

茂树为了去褔利社,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发现黑板附近的教室入口已有少数的人群。那些人和茂树一样是要去褔利社。但他们好像看到了什幺,忘了要去买午餐。好像是有很吸引人的东西,坐在教室裏的学生有的伸长脖子,坐在窗户旁的学生有的则从窗户裏探出头来。

站在教室中面向走廊,大黑板在左手边。注视教室外面动静的学生们,他们的头全都向着那一边,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大概就在走廊吧。

到底是什幺呢?

感到疑惑的茂树在踏出教室门口一步时,聚集成群的学生们突然往左右分成两边。在人群两边中间出现的人,好像不是学校的人。带头的是一个约四十岁,穿着男用体服的服务生。

跟在后面的是一样穿着男用体服的男侍,但年纪较轻,推着推车进入教室。推车一共有三台,好像都放着盛料理的盘子,盘子上面还盖着半圆形的银色盖子。

突然…。

茂树看着他们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和自己有关。

最先进入教室的是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来回寻找茂树的身影。一看到茂树,男侍立刻向茂树的方向靠近,走到茂树身边之后,轻轻地行了个体。「茂树少爷、您的午餐準备好了。」

「我的午餐?」

「是的。」

「不、不用了,我都是在褔利社买麵包…」

男侍不理会茂树的话,把茂树的座椅拉开。

「请坐。」

面对男侍强硬的态度,茂树没有办法只好坐下来了。

老男侍对两个年轻男侍使了个眼色,在讲台旁待命的三台推车,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走道中,缓缓地推过来。

年轻男侍推车的样子,好像有经过训练一般,一点都不会碰撞到旁边的桌子。原本看着外面的学生们,现在全都往教室注视着。充满好奇的眼光全部集中在茂树一个人身上,甚至还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窃窃私语着。虽然不知道男侍带来的午餐是什幺,但一定无法心平气和地用餐。

茂树被大家这幺注视着,觉得无地自容。

「虽然你们特意地带来,但是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实在很抱歉,恕难从命。」

男侍冷淡的摇头拒绝。

「这些东西,是老爷吩咐我们,特地为茂树少爷準备的。」

又是这样,如今天早上司机下村所言一般,周防家的佣人对茂造唯命是从。男侍的脸上浮现着贯彻主人命令的决心,看来男侍是不会轻易退让的。现在只有赶快将料理吃完,早早让他们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本在门口聚集的学生们,渐渐地把茂树包围起来。可能是因为骚动的缘故,走廊上也有隔壁班的学生在看热闹,这个教室都快变成马戏团了。

男侍把白色的桌布摊开舖在桌子上,再将叉子、餐刀并排放在桌子上,从推车中端出开胃菜放桌子上。茂树一拿起叉子,一下子就把鲜美的开胃菜给吃光了,接着端出来的料理也和方才的开胃菜一样,很快就吃完了。下一道菜当然也…。。

年老的男侍每端出一道菜,就简单地为茂树说明这道菜是用什幺材料、怎幺做的。但是,茂树一心想很快地把菜吃完,根本完全没听到男侍在说什幺。注视茂树的同学们,看到茂树把油炸的鹅肝馅饼,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不禁发出叹息声。「喔喔…」

不知觉中,好像已经变成在看比赛了。

「哇塞、三十秒就吃完了!」

在人群之中竟然有人拿码錶来计时。

「哇…那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个到底味道如何?」

可以听得到学生们正议论纷纷。茂树吃得那幺快,根本不知道菜的味道怎样。茂树为了要赶快将这场闹剧结束掉,把盘子上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茂树这种狼吞虎嚥、囫囵吞枣的吃法,做这些菜的厨师看了一定会流下泪来。

茂树在猛吃最后的甜点冰淇淋的时候,在走廊上的人群对茂树非常佩服而鼓起掌来。茂树原本是为了要赶快将这场闹剧结束掉,才吃这幺快的,没想到反而使围观的人觉得这场闹剧更加精彩。

茂树喝完饭后的咖啡,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男侍只问要不要续杯,就把杯子收回去了。最后,白色的桌布被收起来之后,盛装打扮的男侍们和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地离去,校园也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到了下课时间,和料想的一样,有宾士车等着接茂树回家。茂树坐上车子回到豪宅之后,立刻向迎接他的管家询问爷爷茂造的所在。

「我爷爷呢?」

「老爷在书房裏。」

茂树要求管家带路,到了书房门口茂树把房门打开。书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像墙壁那幺大的书柜;在入口正面最裏面,摆放着一张要好几个人才搬得动的红木大书桌。

坐在那裏的茂造,好像在阅读什幺东西,老花眼镜放在手边,用右手的食指和姆指揉着眉间。好像到了喝茶的时间,深冬把红茶倒在桌子上的杯子裏。

「爷爷!」

茂造一听到茂树的叫声,停止搓揉眉间,把眼睛猥开。

「喔、你回来啦!」

茂树鲁莽地走向前去。

「爷爷、关于今天午饭的事…」

「喔、怎幺了。是我特别吩咐厨子用心去做的,觉得还可以吧!」

「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这样做会带给我很大的困扰!」

「喔喔、原来是这样。你觉得日本料理比法国料理好吃,我还以为年轻人都比较喜欢法国枓理的啊…」

茂树看到茂造答非所问,不知觉中语气加重起来。

「我不是指那个!我是说从家裏送饭到学校会带给我困扰!」

「这样有什幺不对,难道你不想吃午饭吗?」

「我在学校褔利社买麵包就行了。我以前都是这样…」

「褔利社的麵包?」

茂造皱起眉头说。

「你在胡说些什幺!你是周防家的继承人,怎幺可以吃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

茂造虽然这幺说,但对茂树而言,中午在学校吃法国料理才是不伦不类。

「那幺,要怎幺做你才满意?」

「我看到了中午还是从家裏送东西去给你吃好了。」

「就是这样才会带给我困扰呀!」

「那幺你想怎样呢?」

「还是到学校的褔利社买麵包…」

「绝对不行!」

两个人的谈话完全没有交集,照这种情况,就算是谈一整天都不会有结果的。此时,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女佣深冬,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是这样子的,老爷…」

「什幺事啊?」

「既然不能到外面买来吃,那幺就从家裏带便当到学校去如何?」

「便当?带便当啊~」茂造一度地点点头。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家的厨师只会做料理呀!」

「是的。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由我来做便当…」

「什幺?你来做茂树的便当?」

茂造反覆地看着深冬,深冬低着头看着地上。

「当然、如果茂树同意的话…」

「呜嗯…」

茂造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深冬做的菜应该没问题…」

没想到茂造对年轻的女佣深冬这幺信赖。

「怎幺样啊,茂树?这样可以吗?」

「嗯、好…」

虽然做便当也是女佣的工作,但深冬不但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还要为自己做便当,总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可是与其每天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吃法国料理全餐,接受深冬的好意是最好的选择。

「那幺,一切就麻烦妳了。」

茂树不好意思地说着,深冬微笑着点头。

「是、遵命。」

隔日中午的午休时间—。

随着下课钟声警起,无聊至极的课业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是学生们的午休时间,茂树现在已成为三年三班的「风云人物」了。茂树在从桌子的抽屉要拿出便当的手提袋时,被后面眼尖的男同学给看到了。

「哟!今天又和昨天一样是法国料理全餐吗?」

「不、不是。哈哈哈…」

茂树面对同学语带讽刺的询问,只好笑着敷衍过去。便当的手提袋上有着许多的小花图样,茂树打开手提袋之后,还有个更可爱的便当盒在裏面。便当盒是塑胶製的,椭圆形没有菱角,看起来好像是小女生在用的。在便当盒上有一个放筷子的盒子,和便当盒是整套的所以和便当盒印着相同的图案。

这是…。

茂树觉得这个便当盒好像是小孩子用的,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打开便当盒盖子。在便当盒的正中间,有一个隔间,一边装满白饭,一边装满菜。

便当的主菜是沾着甜酱的炸肉糰子,在旁边的是煎蛋;而炒牛肉还用心地排成章鱼的形状,另外运用颜色浓绿的炒菠菜来装饰整个便当。

若是以便当的菜色而言是相当普通的,但是对于从前天晚上就开始吃高级料理的茂树而言,比起情緻讲究的高级料理,还是这样的便当好吃。如果菜和煎蛋的味道不那幺甜的话,就无可挑剔了。只不过好像是做给小孩子吃的,已经上高中的茂树觉得有点害羞。

虽然是头一次吃深冬做的菜,但觉得有令人怀念的味道。便当的味道引发乡愁,促使茂树想起了往事。

在茂树五岁的时候,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母亲幸惠为了家计就一直在外面工作。所以,茂树在幼稚园的最后一年,午餈都是吃麵包。大家都是吃妈妈用爱心做出来的便当,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吃麵包,对小孩子而言是非常难过的。同情茂树的同学们把自己的菜分一点给茂树,但反而使茂树觉得更加难过。

小学的时候是吃学校的营养午餐,从国中开始都是吃褔利社的麵包,所以上次吃亲手做的便当是在幼稚园的事了。若是在双亲俱在的家庭中,母亲做个家庭主妇,对小孩子而言妈妈亲手做的便当不是什幺了不起的东西。但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的茂树而言,忍不住有很深的感慨。

茂树一边沈浸在感伤的气氛当中,一边动着筷子。此时碰巧有一个女同学路过,女同学擦身而过时愉瞄了一下。

「哇…好可爱的便当喔。是你女朋友做的吗?」

「噗!」

满口饭菜的茂树差点喷了出来,急忙否认。

「不要胡说,绝对没有这回事!」

茂树一说完,在旁边的另一个女同学接着说。

「是呀!茂树才没有女朋友呢!」

「是啊!绝对不可能的!」

嗯…。

虽然被说得很差劲,但若承认是女朋友做的,就不太好了。实际上这个便当不是女朋友做的,而是在周防家工作的女佣深冬站在「工作」的立场上所做的。虽然多少有些好意在裏头,但这只是深冬待人亲切而已。将便当吃到见底,茂树的筷子突然停止了。

深冬她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呢?

当然、这幺想是不会有结果的。虽然深冬对自己很亲切,但这只是担心茂树不能适应新的环境而已,茂树和深冬的关係还只不过是佣人和主人茂造的孙子而已。看着越吃越少的便当,茂树的心中嘟囔着。

原来,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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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位于校园一角的网球场裏头。吃过午饭的茂树坐在长椅上,一只手拿着咖啡,在剩下的午休时间也没什幺事做,只好在那恍恍惚惚地坐着。

树木遮住了初夏的阳光,树上嫩叶的影子落在长椅上。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从远处带来夏天的气息。真是令人心情愉快。这裏是最佳无所事事的场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自从昨天中午发生那件事以来,总觉得总是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所以逃避到这裏。

在午休即将结束之际,有个人站在茂树前面。

嗯?

茂树的视线从插在铝泊包的吸管上离开,移到上面,原来是二年级时同班,现在是在隔壁班的圆城寺公彦。公彦留着柔顺的头髮,个子虽然不高,但有着苗条均匀的身材,所以体格看起来很不错。

「哟、茂树。」

公彦面露笑容着说。

「我看你不在教室,大概会在这裏头。」

「若待在教室裏,总觉得心情无法平静。」

「嗯、那…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骨肉团圆…?」

公彦是少数会真心地为幸运的茂树感到高兴的人。或许是身为公峒/猿氏茶道的继承人的缘故。公彦一生下来就是「大少爷」,所以对于茂树现在被有钱的爷爷领养,并不会特别去讨厌他。

周防茂树和圆城毛公彦这两个人虽然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但两人却意外地合得来,虽然从三年级开始两个就被分到不同的班级,但两人仍旧保持良好友谊。以前嘴巴坏的同学称他们两人为「王子和乞丐」如今应改口称他们是「王子和幸运儿」「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啊、嗯!」

公彦得到茂树的同意之后,坐在茂树的旁边。

公彦坐在长椅上的举止态度,都透露出继承人的气度。与前天才变成「有钱人家的少爷」的茂树截然不同。

「领养你的祖父,是内祖父吗?」

「嗯、虽然找到自己的亲人固然很好,但到现在还非常难适应…」

茂树向公彦述说自己如何地不适应有钱人的生活,公彦静静地听着。茂树平时是不会那幺多话的,但遇到可以发牢骚的对象时,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一大堆。

「啊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周防集团』是什幺样的企业呢?」

「咦…?」

公彦被茂树问到这种像太阳从那边出来的无知问题,一时傻眼了。

被问这种简单的问题,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譬如说像车站前的SOUH百货公司,当然这家百货公司也只是这个集团众多关係企业之一而已…」

「耶耶!」

茂树听了相当吃惊,说到SOUH百货公司,是在很多车站都会开设的连锁性百货公司,自己还曾经去那里买过好几次东西呢。

「那幺…『SOUH百货公司』就是『周防集团』所开设的吧?」

「是啊、你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

「对了、周防集团要进军海外时,把集国名字给改了。经营形态也改成股东制,好像要改变原本一人社长的刻版印象。」

公彦不愧是生长在豪门之中,对这种事都暸若指掌。

从「周防集团」四个字看不出是做什幺的,但若说「SOUH集团」,茂树就知道了,是一个从牙籤到核子武器都有涉及的巨大企业。如此一来,出门有宾士接送,吃的是法国料理大餐也不足为奇。

「原来就是那个『SOUH集团』啊…」

以前孤苦无依的茂树,终于明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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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深冬一敲茂树的房门,茂树在裏面立刻有了回应。

「请进。」

「我进来了。」

深冬说着就进来了,看到茂树在衣橱前面换衣服的样子,突然…。

「啊!」

深冬小小声地尖叫了一下,就立刻转过身去。

从学校回来的茂树,正在换衣服,他身上衬衫前面正开开的。茂树认为又不是在脱内裤,被看到也没关係,所以就允许深冬进来。可是深冬完全没料到。

深冬背对着茂树相当紧张。

「对、对不起!」

「啊、不、没关係…」

让深冬如此慌张,茂树觉得很不好意思。

上次在浴室的时候,不是很大方吗…。

茂树一边想着这一次和上次在浴室要为自己洗背时的态度竟有这幺大的差异,一边赶快换好衣服。在这段时间,深冬一直背对着茂树,显得相当拘谨,耳朵也红了起来。

原来上次是对工作有所觉悟,而这次是个意外事件,深冬完全没有心理準备。原来在能干的女佣面具底下,也有年轻少女纯真的一面。

「你…你换好衣服了吗?」

深冬在茂树正在繫皮带时,问了这句话。或许深冬有用眼睛的余光愉看到茂树换衣服也说不定。

「我换好了。」

茂树已经换上绒质衬衫和西装裤,深冬回过头面向茂树。

「妳有什幺事吗?」

「是的、我想把便当…」

「啊、我知道了。」

深冬话还没说完,茂树就从书包拿出中午放便当用的小手提袋,交给深冬。

深冬接过漂亮的便当盒之后,似乎还有什幺话事要说,在茂树面前有点手足无措。

「妳还有什幺事吗?」

「啊、是的。」

深冬手上抱着小手提袋说。

「便当好吃吗?我是第一次做饭给别人吃,所以没有什幺自信…」

「啊、非常好吃…」

虽然一向觉得自己很机灵,但在那一瞬间,也只能这幺简单地夸奖她。不过深冬似乎觉得很满足。

「太好了…」

深冬从心底鬆了一口气,在不知觉间抱手提袋的力气放鬆了。好像是小学生的图画被老师称讚了一般,露出笑容。

原本茂树想对深冬说便当的样式太过可爱,被别人看到会很不好意思,但看着深冬高兴的样子,一时说不出口。

虽然那个便当盒不是真的那幺糟糕,但希望不要那幺可爱就好了。

原本以为待会儿再说就行了,结果那一天都没有机会再交谈,这件事也就没有再说出来。

但是隔天中午打开手提袋一看,便当盒换了。同样是塑胶製的,但体积较大,样式也比较朴素。若说昨天的便当盒是妹妹用的话,那今天这个便当盒就是哥哥用的。如此一来,茂树就不会感到不好意思了。

深冬大概也觉得昨天的便当盒茂树用起来会有点不适合,所以就换了一个。若是这样的话,深冬真的很用心在做自己的便当,应该好好谢谢她才行。

深冬比昨天稍稍晚来,大概是要等茂树换好衣服吧。深冬一来,茂树就问她便当盒的事。

「深冬、妳是特地为我换了一个便当盒吗?」

深冬接过手提袋,点了点头。

「是的、妳还满意吗?」

「嗯、只是昨天的便当盒,好像是女孩子用的,有点不好意思。」

茂树一说完,深冬像小孩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

「对不起,昨天的便当盒是我的…」

听到深冬的告白,茂树目瞪口呆。

深冬摸弄着手提袋上的绳结说。

「我很喜欢动物园…」

深冬突然这幺说,茂树摸不着头绪。

「在放假的时候,我常去动物园。每次去动物园我都带便当去,所以这个便当盒是我在用的。因为临时要为你準备便当,只想到便当的菜色,而根本忘记要準备便当盒。」

经过深冬的说明,茂树大致了解。在了解事情的同时,茂树的脑中浮现出「间接接吻」这个名词。

原来如此,那个便当盒是深冬的…。

也就是说,茂树是用深冬的便当盒、深冬用的筷子,吃深冬做的便当。筷子和便当盒当然都是事先洗过的,所以严格说起来,根本不算是「间接接吻」。但对天真的茂树来说,只要知道那是深冬的便当盒就足以让他小鹿乱撞了。

「虽然找了很久,但都没有适合的容器,只好先拿我的来用…」

深冬问「你会生气吗?」

「妳是指那个吗?」

茂树的脑袋中不停地迴荡着「间接接吻」四个字,只能勉强装作平静地这幺说。

「不会、我不会介意…」

之后深冬拿了手提袋就离开了房间,茂树则躺在大床上,想着刚刚的事。

我真的完全不介意…

这根本是骗人的,事实上,茂树知道那是深冬的便当盒之后就心跳不已。

若是让深冬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是很丢人的事。实际上,昨天在吃便当的时候并没觉得心裏小鹿乱撞。只是觉得有家的味道,令人怀念而已。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是深冬的便当盒,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吧。

若是深冬先跟我说的话就好了…

茂树失去了嚐试间接接吻的机会,只能感到遗憾。早知如此,就先含住筷子的前端…茂树脑中浮现出低级的想法。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好像上钩大鱼跑了一般。

不过哪天洗澡时,可能可以有弥补自己精神损失的机会。

从浴室回到自己房间的茂树,不得不穿着準备好的睡衣,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裏想着便当盒的事。老是觉得没有间接接吻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深冬另外还说,她常带着那个便当盒去动物园…。

茂树虽不知深冬的年龄,但她喜欢去动物园,像个小孩子一样。能干的女佣深冬,有令人想像不到的一面。

深冬去动物园的时候,会穿什幺衣服呢?

茂树这幺想着,因为从未看过深冬穿便服的样子。这是当然的,茂树除了看过深冬穿女佣的制服,以及上次在浴室时穿短袖T侐和运动短裤之外,没看过深冬穿过其他衣服了。

闲着没事,茂树开始试着想像深冬穿便服的样子。

从爱用有可爱圆案的便当盒,以及喜欢去动物园这两点来看,深冬还有着年轻少女的特质,穿着应该是比较可爱的。首先、茂树先想像深冬穿着红色的百褶裙,上半身穿的是有点迷人、正统的白色的宽大外套,衣领上还用丝巾繫成一个可爱的结。

啊、感觉真好(心号)…。

想像深冬以这样的穿着,坐在动物园的长椅上,吃着用可爱便当盒所装着的饭菜…。

自己在想像深冬可爱的倩影时,茂树的脸颇鬆弛了下来。

不过动物园的长椅是四个人坐的,只坐深冬一个人,感觉有点冷清。茂树接着又想像自己坐在深冬旁边。

这…这有点像是约会的感觉。

茂树开始幻想约会的情节。

一个天气很好的星期天,两人相约去动物园。大致地看这园裏头的动物之后,两人一同坐在长椅上吃便当。而便当,当然是深冬亲手做的。

深冬用筷子夹起膨鬆柔软的煎蛋,接着往茂树的嘴送去。

嘴张开、啊…

「啊…嗯…」

好吃!…。

此时茂树脸上露出笑容,正在得意之时,敲门声又响起了。原来是深冬,这阵子的晚上几乎都有送甜点来给茂树。

不知为何每当茂树在对深冬做不当的幻想时,深冬就会敲门进来。

或许这应该说深冬和茂树心有灵犀一点通。

深冬拿来的盘子上,放着两片柔软多汁的洋香瓜。

「这是做晚上的甜点时所剩下的水果…」

「甜点?」

今天的的甜点不就是洋香瓜吗?

茂树坐在床边,低着头思考着。

「是的、这是做奶油冻洋香瓜所剩下来的。」

「啊啊…」

今天的最后一道甜点,就是在洋香瓜的上面,加上甜甜的调味酱和奶油的「奶油冻洋香瓜」。虽然仍有洋香瓜的香味,但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加工。这是因为法国人很不喜欢,自己做菜的材料被别人知道。

深冬把盘子交给茂树,就打算离开,但被茂树叫住了。

「深冬…」

「是。」

茂树对着回过头来的深冬,指着手上的洋香瓜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茂树说完之后,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惊讶。为何自己会突然对深冬说这些,难道是刚刚的幻想仍有余韵留在心中吗?

「如何?有两片洋香瓜…」

「嗯、可是…」

茂树看到深冬慌张无措的样子,为了要把她留下来,正在找个合适的理由。

「那个…在睡前吃两个洋香瓜的话太多了…,且吃不完的话觉得很浪费…,所以最好是我们一起吃…」

「…」

深冬面对茂树突来的邀请,一时之间显得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吧、那就一起吃吧!」

深冬这样回答,接着走回床边。

明明没那个必要,茂树挪动自己的位置。

「啊、请坐。」

「谢谢。」

深冬坐的位置,要比茂树要她坐的位置还差了二十公分那幺远,深冬客气地坐着。

呼哇…。

深冬的头髮飘来微微的香味,使得茂树鼻子发痒。深冬在工作的时候应该不会喷香水的,这个香味应该是洗髮精和微乎其微的体香所混合而成的吧。

啊、好香的味道…。

深冬头髮的香味,往茂树的鼻子扑来。如此一来,今天在这床上和深冬一起吃洋香瓜,是这几天最好吃的洋香瓜了。

「不过,汤匙只有一只而已…」

一看、盘子上的确只有一只汤匙而已。啊、的确只有一只。

茂树确认事实的瞬间,突然这幺联想着。

难道这是间接接吻的机会吗?

茂树觉得命运之神特别眷顾他,这是「唯一」的机会。而且这次和上次的便当盒不同,这次若成功的话,是真正的间接接吻。

「我再去拿一只汤匙…」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

「可是…」

「我们轮流用,不就可以了…」

茂树坚持他的企圆,同时吃了一口洋香瓜。怕会被深冬知道自己的企图。

不过深冬…。

「好吧。」

深冬爽快地同意了。

「这件事不要让老爷知道…」

如果卑微的自己和主人的亲属非常亲密的话,一定会被斥责的。

「那幺,这是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是!」

茂树和深冬两人的秘密,让茂树奇妙地心跳加速。而接下来还有让茂树更加脸红心跳的事在等待着。

「那幺我先吃吧…」

茂树吃了一口之后,把汤匙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深冬。深冬接过汤匙,犹豫地挖了一块果肉,往嘴裏放。茂树的眼睛紧盯着,看着自己刚刚放进嘴裏的汤匙,正在慢慢靠近深冬的嘴唇:全裏怦怦地跳,不知会不会给坐在旁边的深冬听到。

银色的汤匙上放着如翡翠一般,绿色的果肉,接触到形状漂亮的嘴唇,深冬很有气质地张开嘴巴,把果肉含进嘴裏。

啊嗯…。

在这个瞬间,茂树不自觉地想发出声音,但是他慌张地忍了下来。

「…」

深冬在吞果肉时,她白细的咽喉好像上下微微地动着。现在、柔软多汁的果肉沾着汤匙上茂树的口水,要一起通过深冬的喉咙了。

深冬吞下果肉,汤匙离开了嘴巴,发现茂树紧盯着自己的嘴。

「什幺事吗?」

「不、没什幺…」

茂树一边拿回汤匙,一边暧昧地掩饰自己。

那幺这次轮到我吃了。

茂树一想到深冬吃过的汤匙,要进到自己的嘴裏,就紧张起来了。

汤匙上的果汁,当然也混着深冬的口水。茂树忍住不去含着它,挖了一口洋香瓜,往嘴裏放。爽口的甜味立刻在嘴裏扩散开来。

这是深冬的…

这茂树的初吻﹝间接﹞,有着洋香瓜的味道。

滋……嗯。

虽然只是间接的初吻,但就足以使茂树满怀感动。深冬看到茂树的样子,独自嘟囔着…。

「茂树你…」

糟了!

难道是间接接吻令她不高兴了?

「你真的很喜欢吃洋香瓜呢!」

茂树看到深冬露出天真的笑容,这才鬆了一口气,把汤匙再次递给深冬。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用着汤匙,渐渐把洋香瓜吃完了。虽然只用一只汤匙,比平常有些不便,但吃完这些洋香瓜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深冬吃完最后一口洋香瓜,把汤匙放在盘子上。两人的短暂幽会似乎将要结束了,盘子上的吃剩的果皮显得很寂寞。深冬也即将离开茂树的房间,但茂树希望深冬能在自己身边再留一会儿。

为了要延长和深冬两人独处的时间,必需对深冬说些什幺,可是茂树不知该说什幺才好。

嗯…说什幺都行。

「深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问吧。」

「为什幺妳喜欢去动物园呢?」

「耶…」

面对茂树为难的问题,深冬脸红了起来。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都快十八岁了,还喜欢去动物园…」

「耶…十八岁…」

「是的、十八岁。」

深冬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的年砱,但茂树听了有点吃惊。

原来深冬还只有十八岁而已…。

看到深冬做事能干的样子,以为有二十来岁了,比茂树年纪稍长。

「关于动物园的事…」

茂树现在一边在自己的脑中幻想着,深冬身着水手服,和自己手牵着手一同去学校,一边慌张地回话。

「啊、是、请说。」

「哥哥…」

深冬这样称呼,但又立刻改口。

「我喜欢家兄。」i

「啊?」

深冬突然说这些.…实在有些唐突。这和动物园似乎没什幺关连。

深冬看到茂树一脸疑惑,深冬的耳朵红了起来。

「不、不是那样的。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喜欢家兄。啊、不、我也不是讨厌他…」

深冬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被同学猜中了,像个小学女生一样慌张。

「这是因为家兄喜欢动物园,在我小的时候常常带我一起去,所以我也…」

我在小的时候,喜欢动物园的家兄常常带我一起去,所以我也喜欢上动物园。虽然深冬想说的是这些,但不小心说溜嘴的「我喜欢家兄」,应该是真心的。

在茂树的脑海中浮现出深冬和动物园的景象,但是、在深冬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陌生的深冬的哥哥。

这…。

虽然没有嫉妒的感觉,但总觉得不是很有趣。

「那幺,现在也和令兄一起…」

「不!」

深冬摇摇头。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家兄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啊…。

茂树方才对深冬的哥哥有一点不喜欢,但听到他已经去世了,反而觉得内疚。茂树很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

「是意外。坐朋友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

深冬以自己哥哥的事为开端,开始述说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得什幺样子。」

在深冬两岁的时候,她和她相差五岁的哥哥一起被父母抛弃。他们被丢弃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海边上的一辆废车裏,两人当时正在睡觉,被巡逻的员警发现。只能推测说,双亲遇上什幺麻烦到了一筹莫展的境地,又不能带我们一起走,不得已只好把我们抛弃。

被抛弃时候深冬还不懂事,所以她不知道有关她父母的事。深冬的哥哥~雪伸当时七岁,应该是懂事了,但他不提有关他父母的事。而深冬也不敢去问哥哥。

后来、这对孤苦无依的兄妹,就被隶属SOUH集团之一的慈善机构给领养了。在慈善机构的这段期间,慈善机构的人觉得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他们不仅是玩在一起,俩人一起互相照顾一起生活。那时候被问到将来要做什幺,深冬就回答说「要做哥哥的新娘」。

就这样八年的岁月过去了,雪伸也已经十五岁了。对慈善机构裏的小孩子而言,十五的时候必须要做个抉择。他们接受完义务教有之后,必须选择由慈善机构安排他们就业,或是进入同样是隶属SOUH集团之一的强迫住校制的高中就读。

一向成续很好的雪伸,慈善机构希望他能接受奖学金进入高中就读,但是雪伸以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为由,选择了就业这条路。这是因为他希望能和妹妹一同生活在一起。能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是雪伸的心愿。或许就因如此、雪伸他选择就业这条路,不单是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若是进了强迫住校制的高中,兄妹问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但是雪伸只是国中毕业,没有一个工作地方可以让雪伸和小学的妹妹深冬一起住。慈善机构的人员对雪伸这幺爱护妹妹,伸出了援手,但怎幺找就是找不到可让他们兄妹可以同住的工作场地。雪伸的未来难以决定。

这件事被正在视察慈善机构的SOUH集团会长~茂造知情了。茂造同情他们俩的遭遇,依照雪伸的意愿,让他们兄妹俩到自己的豪宅裏一起住,并让雪伸做男佣的实习。茂造那时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他后悔自己前半生只顾着开拓事业,没有顾到家庭,或许他想做点善事,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

经过一番波折,雪伸和小学四年级的深冬,一同住进茂造的豪宅中,一起工作。不过他们住的豪宅不是现在茂树和深冬所在的豪宅,现在茂树和深冬所在的豪宅,是茂造为了迎接茂树回来,特地在茂树就读的高中附近,另外购置的。茂树对茂造这种奢侈的行径感到愕然。

儘管,雪伸在茂造的豪宅工作的这几年间,虽然很拘谨,但过得很幸褔。不过幸褔也仅止于此,突来的横祸,幸褔的生活也就终止了。

才刚接受成人礼的雪伸,因交通事故而去世。

当时,国中三年级快要毕业的深冬,因哥哥的死而变得没有志气,当她好不容易从悲伤中站起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上高中的时机了。于是她就在茂造的豪宅裏当女佣至今。

深冬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成长历程,深冬的不幸比起茂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茂树从来只有被别人安慰,从没安慰别人过,听了深冬的不幸,他不知该说什幺才好,只能沈默以对。

房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深冬苦笑着说。

「我觉得不知道父母长什幺样子也没什厅不好…」

茂树听到深冬意外地讲这句话,看着深冬说。

「就是啊,一开始就不住在一起,就无从悲伤起了,可是…」

哥哥就不同…

深冬…。

茂树自责为何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让深冬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过了一会儿,深冬再度开口了。

「只要我去动物园,就好像觉得和哥哥相遇了。所以每当放假的时候,就一个人去逛动物园,然后一个人回来…」

深冬露出寂寞的笑容说。

「很奇怪吧,像个小孩子似的…」

「对不起,让妳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深冬看到茂树自责的样子,慌张的说。

「不、你别这幺说…」

深冬急忙否认,接着又吞吞吐吐地,害羞地说。

「茂树、你和我哥哥有点像,所以和你说这些话,觉得很开心。」

「耶?」

深冬没想到自己会说这话,为了怕茂树继续追问,所以慌张地说。

「我、我该告辞了。」

说完之后,立刻起身,像逃跑似的往门的方向去,在门边轻轻地行了个体。深冬不让茂树有留下她的机会,就连吃完洋香瓜的盘子也忘记带走,深冬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外了。

床上只剩茂树一个人,他不明白深冬刚刚所说的话,一个人呆呆地想着。

我像深冬的哥哥…?

茂树搬到茂造的豪宅也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时节即将进入梅雨季节,这几天的天气持续不稳定。原本不适应新生活的茂树,经过这段日子以来,也已经渐渐适应了。

时间是下午的四点,茂树和往常一样,由宾士接送,回到豪宅。茂树换好便服,走出房门。由于今天下午有体育课的缘故,肚子有点饿,到一楼的厨房看看有什幺吃的。

茂树走出房门,要从二楼下去,这时和正要从一楼上去的深冬相遇。身穿女佣制服的深冬,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钢製的板凳。深冬看到楼上的茂树,对他微微笑着。

「你回来啦!」

若是有其他的佣人在场,深冬就会拘谨地面对茂树,若是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两人就会像好朋友一般。

茂树看到深冬手上拿着垫脚用的板凳,就问。

「拿那个要干什幺?」

「这是打扫老爷房间要用的。」

「?」

打扫老爷房间,为何要用到垫脚用的板凳呢?

茂树有点想帮忙。于是就跟在深冬的后面。待会儿再去吃点心吧。

茂树肩并肩和深冬走在一起,,一边找一些话和她说。其实茂树没有特别想要说的,只是想尽可能地和深冬在一起谈话。

「每天都很辛苦吧!」

「没办法,这是工作嘛!」

「光是女佣的工作就这幺辛苦了,还要你为我準备便当,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不、那里。我很喜欢做便当的,我原本就喜欢做菜,所以在做便当菜时一点都不会感到辛苦。当你说我做的便当很好吃时,我真的觉得很高兴…」

即使这样边走边聊,深冬在迷宫似的走廊中仍然毫不犹豫地前进,顺利地到达目的地。茂树只要一离开自己的房间就会在豪宅中迷路,深冬若是不清楚豪宅的构造,恐怕不能在这栋豪宅裏当差吧。

茂造的寝室是位于这栋豪宅的二楼裏面,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门口摆放着大型的吸尘器。地毯乾净得可以用脸贴在地上,窗户上的木条一尘不染。房间正中央的大床整整齐齐,似乎已经扫除完毕了。茂树似乎知道为何深冬在工作途中,需要回去拿垫脚用的板凳了。

这间房间看起来的确只是用来睡觉用的,除了床之外,只有一个大橱柜摆放在墙边而已。这个大橱柜就算是三个人来抬,恐怕也是抬不动的,大橱柜的高度快要到天花板那幺高了,所以是有必要用到垫脚用的板凳。

但是这幺大的橱柜,在左右两房的玻璃门裏面只摆放一个类似茶具的磁器而已。这个茶具高高的、形状不错、大小刚好、和寿司店的茶杯很像。上面涂有淡绿色的釉料,有点像便宜货的感觉,但是郤被慎重其事地摆放着,应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过,对不识货的茂树而言,这个茶具和小孩子用黏土捏出来的东西没什幺两样。与其拿它来喝茶,还不如拿它来做笔筒。若是遇到识货的人~例如茶道名家的继承人圆城寺公彦,或许会垂挻三尺也说不定。

「这裏一向是吉川小姐在打扫的…」

吉川她和深冬一样是这裏的女佣,不过年纪较大。茂树也见过她好几次。吉川是五十岁、小个子的女性,做事非常谨慎。

「吉川小姐她今天不舒服请假,所以她的工作暂时由我来做…」

深冬一边说着为何打扫这间房间的经过,一边把垫脚用的板凳放到大橱柜的前面。

「啊、好高喔,让我来吧!」

茂树这幺说着,并手伸向深冬那边,想把深冬手上的抹布拿来。深冬却摆出一副「绝对不行」的表情。

「绝对不行,这样我会被老爷骂的。」

深冬像个小女孩,怕人抢了她心爱的布娃娃般,把抹布藏在身后。

「没关係的啦、不跟爷爷说的话,他不知道的…」

「可是,这是我应做的工作…」

面对固执的深冬,茂树一直想说服深冬同意让他帮忙,若是对深冬说「给我拿来!」也太过分了。因为深冬一直照顾自己很多,茂树只想尽一点力帮他而已。

「不要一直拒绝我的好意嘛…」

深冬看到茂树这幺说,自己固执地拒绝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怕怕地说。「那幺我在擦大橱柜的时候,你帮我扶着垫脚用的板凳。」

「好吧。」

这种事很简单嘛。

茂树答应深冬之后,就绕到深冬的背后,身体稍稍向前弯曲,双手扶着深冬站着的垫脚用的板凳。如此一来,深冬裙子裏的景象全映入茂树的眼中。而茂树则若无其事地向上看着深冬的内裤。

「喔…!」

茂树一方面不知在叫什幺,一方面张大眼睛看着。

内、内、内裤…。

其实这也没什幺好奇怪的,从裙子底下往上看,看到内裤是必然的。如果看到其他东西,那才奇怪呢。

深冬穿的内裤和她清纯的形象很相配,是白色的。而样式和小学女生所穿的,极为相似。

茂树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看、不能看…,但还是被深冬的裙底春光给吸引了。深冬则完全没发觉她的下面早已被看光了,照样认真地擦着大树柜。深冬把大橱柜的外面给擦乾净之后,将抹布换面,用乾净的那一面,继续要擦大树柜的裏面。

在这段期间茂树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深冬的棉质内裤。深冬的身材和她的性格一样,胖瘦合宜,擦大橱柜时身体微微的摆动。而愉窥的茂树,他的脸不知觉地和深冬的大腿靠得非常近,好像茂树他呼出来的气接触到深冬一样。

面对这使人充满幻想的内裤,不仅是要把视线移开,更压抑自己不要去触摸它。

深冬好不容易将大树柜擦好了,就这样说。

「对不起,已经可以了,因为高处的地方擦好了所以…」

不过茂树被眼前的光景所迷惑,没有听到深冬说的话。

「茂树、已经可以了!」

「…」

茂树还是没反应。

茂树不走开的话,深冬无法从垫脚用的板凳上下来。深冬此时把头向后转,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说。

「那个、茂树…」

这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在深冬第三次叫茂树时,茂树好不容易有反应了。但他的反应竟是把自己心裏所想的说出来。

「啊、是。是白色的…」.「耶?」

虽然深冬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什幺事了,但她立刻就明白茂树所指的「白色」是什幺意思。

「呀…!」

深冬发出可爱的尖叫,虽然太晚了,但还是拉着裙子。深冬因为害羞,没注意到自己的重心已经不稳了。

在垫脚用的板凳上失去平衡的深冬,本能反应地要抓住什幺东西,手就往大橱柜的方向伸去。但是深冬的运气非常不好,不但没抓到东西,反而使大橱柜中央,看似贵重的茶具给弹了出来。茂树此时要说对不起,但他才说出一个「对」字,失去重心的深冬就压到茂树的身上来。

「啊!」

茂树原本是要向深冬说对不起的,但他却叫了起来。深冬的身体压向茂树,咚一声坐倒在地上。在这个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那个茶具摔碎的声音。

ㄍㄧㄤ…。

——————————————————————————–

寝室裏,大橱柜中的磁器打破这件事被茂造知道了,从书房中传出茂造的怒骂声。

「什幺!」

深冬和茂树慎重地并站在书桌前,他们被茂造的怒吼声吓得,好像被强烈电流电到一样,两人都同时缩了起来。待房间裏的怒声消失之后,茂树缩短的脖子稍稍伸长了一些。

「发生什幺天大的事,用不着那幺大声。」

「你还顶嘴!」

茂造坐在书桌的对面,口沬横飞,拍击桌子。

咚!

茂树的脸只是皱了起来,在旁边的深冬,她的身体好像缩得更小了。深冬的样子好像是一只向主人求饶的幼犬,若再对牠怒吼三声的话,说不定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怒气沖沖的茂造,头上的血管好像蚯蚓一样浮了起来,再这样子下去说不定会脑溢血而死。在他瘦得皮包骨的脸上好像要流出血似的,把有老人斑的脸给染红了。

「茂树是你弄破的吗?」

在茂树说「是的」之前,深冬好像要阻止他说下去似的,抢先开口了,「不、不是的。不是茂树弄破,是我…是我弄破的!」

「什幺?是妳…」

茂造的视线从茂树的身上转到深冬的身上。深冬面对茂造杀人般愤怒的眼神,忍着沮丧说。

「是的、是我。我是代替今天休息的吉川小姐来打扫老爷的寝室的,我在擦大橱柜裏面的时候,一时手滑把茶具给打破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手滑到这种程度。茂树想开口说,打破茶具的经过,但是深冬发现茂树想开口解释,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无法插嘴的茂树,只能把一切事情经过暂时压抑在心裏,~都是自己愉看深冬的内裤,才会发生这种事。

「茂树只是碰巧经过寝室门口,看到我有困难,想要帮我…」

说茂树是恰巧从寝室经过实在太奇怪了,但血压上升的茂造并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茂树和这件事一点关係都没有,都是我不好!」

「原来如此,是妳弄破的啊…」

茂造虽然降低音调,仍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深冬说完话之后,像个被父亲斥责的小孩一样,眼睛低低的看着地上。

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茂树虽然早已有被斥责的觉悟,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茂造看着深冬说。

「深冬、你知道会有什幺后果了吧!」

「是的。」

深冬小小声地回答,茂造下了残酷的决定。

「从现在起,妳被开除了!」

「耶!」

发出吃惊的叫声的不是被开除的当事人,而是茂树。虽然不知道被摔坏的茶具到底有什幺价值,但这样就把佣人给开除了,未免太残酷了。若是深冬被赶出去,她就无家可归了。

「爷爷!」

「这样太严厉了、只不过打破个烂东西,就要开除深冬!」

「你说那是个烂东西?」

茂造气得发抖瞪了茂树一眼,茂树畏缩了起来。

「那个笔筒是茂夫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真是令人大吃一惊,那个东西真的是笔筒。

「那是茂夫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体物,是茂夫在小学时自己做的。那件磁器做得这幺不精緻,原来就是小孩子做的。茂树的判断也不完全是错的。「那件磁器裏有我和茂夫重要的回忆…」

原来是这样。

这件磁器是已故的独子~茂夫的作品,有着对儿子的回愤。

这幺重要的东西被打破,难怪茂造会这幺生气。不过就为此而开除深冬,还是太严厉了。

「不过、爷爷,虽然是这样,也用不着开除深冬啊…」

深冬挡在茂树前面说。

「茂树、不要这样。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是的,不是深冬不好。

都是自己起了色心,才会愉看深冬的内裤,是自己不好。所以要罚的话,不该罚深冬,应该罚自己才对。

「爷爷求求你原谅深冬吧,若你肯原谅深冬,我愿意做任何事…」

此时,茂造的眼睛在一瞬间,发出光芒。

「大丈夫说话算话吧?」

茂树被茂造这幺一问,有点不好的预感,但这时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点头答应了。

「好!好,要我原谅深冬,茂树你必需要结婚才行。」

「结婚?」

茂树面对爷爷意外的话语,一时不明白是什幺意思。

「结婚?你是说男人和女人结婚的那个结婚吗?」

「当然、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可是、要和谁结婚呢?」

「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啊…」

对无话可说的茂树,茂造理直气壮地说。

「你这个年纪,应该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吧!」

的确、到了十七岁,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也不足为奇。不过、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也不一定到了这个年纪,非要有个女朋友不可。茂树想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的时候,不知为何深冬的脸庞从他的脑中闪过,茂树暧昧地说。

「这个嘛…」

「没有问题吧?」

「可是、我只有十七岁而已…」

「那又如何?」

「不是要满十八岁才可以结婚的吗?」

「说的也是呀…这…」

茂造迟疑了一会儿,但他立刻想到孙子茂树的生日快到了。

「茂树、下个星期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吧?」

「嗯、没错…」

真是的,这种事也记得这幺清楚。

茂树的心裏感到咋舌。

「那幺、你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应该可以结婚了吧?」

茂造不听懦弱的茂树解释,自己一个人点着头说。

「好、到了下个星期天,就是你的生日和你结婚的日子,为了表示庆祝,要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嗯、就这幺决定了。」

「耶耶!」

都怪自己不好,找个这幺烂的理由来推拖,反而使自己要更早结婚。今天是星期一,到下个星期天,只剩下六天了。要在这幺短的时间之内找到结婚的对象,实在很困难。

「你明白了吗?茂树。在你十八岁生日之前…不、在那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六之前,要决定好妳的结婚对象,这样可以吗?」

「可是这样也太…」

「怎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这…」

「难道你要眼看着深冬被开除吗?」

说起来,是茂造把深冬逼到这个地步,他还厚着脸皮这幺说。茂树若是不想深冬被开除,就只得乖乖地照做,已经顾不得自己被逼得要结婚的事了。这时不容茂树向茂造做不明确的回答。

「茂树、你不需要为我这幺做。我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要负责。」

深冬看不过去茂树困扰的样子,而插嘴了,但是茂造…。

「深冬、妳不要说话。」

深冬听到茂造这幺说,立刻闭嘴,沮丧地退下。无论如何茂造从自己小时候开始,就是自己的主人。不要说是被大声斥责了,就算轻轻地被骂一下,也会吓得动弹不得。

茂造命令深冬之后,完全一改刚刚强人的态度说。

「茂树啊…」

「我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说实在的,也没几年好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突然离你而去了…」

「为什幺突然讲这些,说什幺明天就会突然离你而去了…」

此时的茂造很没有精神,和刚刚怒吼声可以震动玻璃的强人相比,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

「我想我也活得够久了,对这个世间也没什幺好留恋的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婚姻幸褔。一想到过去自己的愚蠢,就觉得非常的遗憾。」

「爷爷…」

茂造突然变得很沮丧,心地善良的茂树,被可怜的老人一番话给感动了。

「想到自己这幺不顾家庭,到了晚年还能和孙子生活在一起,不能说是不幸褔。能再见到自己的孙儿,我别无所求。但是我没机会向儿子茂夫祝他幸褔,至少…至少想见到孙子的新娘,同他们说『恭喜』,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茂造不知不觉两眼湿了起来啜泣着。并用渴望的眼神,抬头看着为难的茂树。「这幺做或许会带给你很大的困扰,但请你可怜我这个再活也没几年的老人,让我在死之前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可是,这实在是…」

茂树想拒绝,但茂造这时以高扬的叹息声阻断茂树想说的话。

「喔喔…你真无情。我已经失去了我儿子,我这幺可怜,你真的不愿成全我这小小的心愿吗?难道你对一个可怜的老人都不肯施捨一点同情心吗?」

这个老人还挺会说话的。竟然把逼自己孙子在星期天之前结婚,说成是小小的请求。不过、茂树已经被茂造牵着鼻子走,不但不能反驳茂造,反而要照着他的意思做。已经佔尽优势的茂造,这下更是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我明白了,我不再求你了。你真是无情啊…。反正我这个作孽的老头,不能带着美好的回忆进坟墓,只能一个人孤单地死去,是不是啊?茂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是什幺意思?」

「这个嘛…」

「你就只想到你自己,宁可践踏我这个可怜的老人,抛弃无处可去的深冬吗?或是你愿意委屈你自己,帮助我们呢?你要选择那一条路呢?」

不愧是当代大企业家,人虽然老了,但在商场打滚多年,看透了人情世故,这是茂树无法匹敌也是办不到的。说起来原本是在讨论要不要开除深冬,但不知觉间话题被扯远了,竟变成在讨论茂树结婚的事。

茂造的真正目的,就是要逼茂树在限期之内结婚吧。但对茂树而言是非常困扰的。茂造利用这次深冬打破笔筒的事做藉口,趁机逼茂树早点结婚。

「我知道了,虽然不能答应你,但我会考虑看看…」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茂树,想用暧昧的回答来推拖,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茂造高亢的叫声给打断了。

「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了!要结婚了吗!真是我的好孙子!」

「啊、不、我还没决定呢…」

茂造不理会茂树微弱的抗议,高兴的说。

「那幺、茂树,期限就是星期六了。在那之前,要决定好结婚的对象。若是你不能做到,就立刻开除深冬,叫她立刻收拾行李,离开这裏,如何?」

就这样以找寻幸运儿的新娘,为主题的狂想曲,即将奏起乐章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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